m国一家私立医院里,何渺渺躺在了一张冰冷的手术台上。
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是她重见光明的机会,说不期待,也是假的。
只是,现在的她,心境已经坦然了不少。
倘若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固然令她欣喜。
万一……
万一仍是失败,她也不会再怨天尤人。
会带着这份黑暗,好好生活下去。
麻药的药效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神经。
她渐渐失去了感觉。
也许是完全放松的心态,何渺渺竟然在手术台上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之时,眼睛上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赵姨?”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口叫道。
“太太,你醒啦。我在这呢,有什么事,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是听到熟人的声音,能让她安心一些罢了。
“我有些口渴,能给我倒杯水吗?”赵姨有些为难地回答道:“这个……怕是不行。太太,医生嘱咐过,刚做完手术,不能多喝水。说是怕眼压升高。”
赵姨不懂英文,周楚沛特地找了个翻译与他们随行。
“这样啊,那没事。”何渺渺笑了笑。原本,她也是随口说的。
只是这会儿,也不知是麻药的药效过去了还是怎的,她觉得眼睛的部位有些发疼。
赵姨见她的手指抓住了被子一角,急忙问道:“太太,你怎么了,要帮你去叫医生吗?”
何渺渺没有推辞。
毕竟她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自然是问一问医生比较稳妥一些。
不一会儿,主治医师便赶来了病房,问了她几个问题以后,说道:“何女士放心,只是正常现象。手术做得很成功,四天后就能揭开纱布了。请安心休养。”
“好,谢谢。”
如此,她的心便也定了下来。
医生走后,赵姨关切地问道:“太太,医生怎么说?有事吗?”
何渺渺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赵姨,你陪了我一整天了,一定累了吧?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她接到了周楚沛的跨洋电话。
“你那儿是凌晨吧。不是忙吗,还不多注意休息。”她嗔怪道。
“想你了啊。再早一点儿,我怕你还在睡,不敢打扰你。”
“我又不是大懒猪。”
他总是这样,总把她当小孩子宠。
要换了别人家的丈夫,妻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非得嫌弃得不行。
可他呢?却总在休息日时将她的闹钟偷偷按掉。
美其名曰让她补个美容觉!
两人沉默了。
可这种沉默,却又不带半点尴尬。
即使不说话,他们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哪怕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也能让人心神安定。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爱吧。
“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良久,他循循善诱道。
她想了想,沉吟了半天,这才说道:“家里的那盆君子兰,你可不能把它给养死了!尤其是现在,赵姨也在我身边。我担心没人照顾它。”
周楚沛的脸上闪过失望之色,“就这些?我在你心里,还比不过一盆植物?”
“你?”何渺渺笑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至于你嘛。你要自己照顾自己,知道吗?我可不想听到,我不在的时候,是有别的女人照顾你的!”
周楚沛这才笑了,嘴上却是不正经,“我哪儿敢哪,女王大人。就等着你回来帮你暖被窝了。”
“你要真听我的,现在就马上去睡觉!要是我的眼睛真的能好,我可不想一回来就看见一只大熊猫!”
“好,遵命!”周楚沛宠溺地答道。
却没有人挂电话。
又过了半晌,何渺渺还是把手机交给了赵姨,让她点下那个红色的标记。
即使他现在身在国内,她却总觉得,他就好像近在眼前一般。
一通电话,寥寥数语,便让他们彼此的心,走到了一起。
躺在床上的日子百无聊赖。
第四天,终于等到了拆纱布的日子,想不到,她还等来了一位老朋友。
“哈啰,何女士。”罗辛慧捏着嗓子,用英文说道。
何渺渺却立马听出了她的声音,打趣道:“哟,这不是又有钱又有闲的罗大美人吗?”
话说得平淡,她的心里却到底是惊喜的。
“当然,你都说我有闲了,我这个闲人要是不来陪你,心里哪儿过意得去?”罗辛慧在病房里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渺渺,紧张吗?”
“原本有点儿,有你这个大姐在,我就安心多啦。”
“行,那我这机票钱,花的不冤枉。”
说话间,已经有护士走了进来,小心地替她拆去了缠在眼睛上的纱布。
何渺渺眉头微蹙,眼睛小心地睁开了一条缝,却又马上闭了起来。
“怎么样?”罗辛慧也皱了眉。
她又试了试,一点一点地将眼睛挣了开来。
可是……
“渺渺?”罗辛慧轻声唤道,还用手掌在她的眼前晃了几下。
“我……”何渺渺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可是,我还是看不见。”
“怎么会这样?医生,我去叫医生过来。”
何渺渺坐在床边,嘴唇微启,闭上双眼,又睁开,却仍是徒劳。
医生走进病房,翻起了她的眼皮,用电筒照了照,然后说道:“何女士,你不要太过担心。有的病人会有一个恢复期。”
“你的意思是,她还有机会看到?”罗辛慧握住了何渺渺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医生点了点头,“是的,请按时用药,三天之内,应该会有好消息。”
这剧情,也未免太跌宕起伏了些。
何渺渺长舒了一口气,也露出了微笑。
希望,还是有希望的。
罗辛慧拿起水果刀,一边削着苹果皮一边调侃道:“诶,渺渺,为了能成为你睁眼看见的第一人,我可是做了最近的一班航班飞过来的,特地化了个妆呢。照你这么个恢复法,我不是得天天打扮打扮了?”
“你该不是想听到‘你在我心中最美’这样恶俗老套的话吧?”
“去去去。”罗辛慧嘴上嫌弃,却还是将切了片的苹果放在盘子里,用叉子插上,喂到了她的嘴边。
“对了,我这回来,其实还有一个任务。”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