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行人就往墨阳城出发,既然墨子轩被安伯成所救,那肯定就在墨阳城的城主府,看着墨子靖的状态,知道时间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了。
待大家收拾好后,薛宫楠捏了个法决,墨子靖感觉身子一轻,待反应过来,已经到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墨阳城还和自己生前一样,热闹的街道、熟悉的叫卖声、各色各样的小吃、繁华一如往昔,甚至更加的昌盛。
墨子靖以为安伯成那样忘恩负义又心机深沉的人,在占领这坐城之后会屠城,这也是他们辽昌国惯有的作风。
这十年来每每想到这里都异常痛恨自己,但眼前的情景倒是出乎自己预料,心里的枷锁得以解脱,现在只要找到轩儿,看他好好的,自己也就能安然离开了。
薛宫楠没有看出来,这座城十年前遭遇了外敌的侵入,看现在一派繁荣之态,看得出来这个安伯成是个好城主。
“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萧君玉看这周围的街道:“好像是十年前路过此地,那时候城里似乎到处在找修士,城主好像是发布悬赏,找能起死复生的人。”
“然后呢?”薛宫楠很好奇。
“不知道,我急着去群仙会就只逗留了一晚,第二天我就离开了。”
“君玉哥,你说你十年前来的,那个时候安伯成应该才占领墨阳城,墨阳城是不是很乱?”
“不乱,虽说没有如今繁华,但也不像是刚经过战乱的样子!这样看来安伯成不是个好人,但绝对是个好城主。”
“喂!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快点,说什么呢?走路那么慢。”薛浩然见薛宫楠同君玉上仙亲密的样子,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走前面的绿奇与墨子靖也转头看过来,薛宫楠无语地看着自家大哥,见后者一副你们有秘密的架势,薛宫楠无法,只得快步上前。
萧君玉脸上的表情没变,但是眼底闪过不悦,他能看出来今天薛浩然一直防着他同宫楠在一起,萧君玉感到疑惑?难道薛浩然看出些什么?
但,那又怎样,自己也从没想过要隐瞒,也不想隐瞒。
“到了,这就是城主府,墨子靖看着面前这座熟悉的府邸对众人道: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虽说没变但也不能说明什么,一切等我们见到安伯成再说。”
薛宫楠拍拍墨子靖的肩,墨子靖神色黯了黯:“我知道,那我们进去吧!”
萧君玉一挥手,众人就站在城主府内了,虽然经历了一次,墨子靖还是感到神奇的很,果然仙就是仙,这爬墙不要太方便。
“好香,二公子、大公子、君玉上仙,你们有没有闻到香味?”绿奇怂着鼻子:“好像是樱花的花香。”
众人点头:“闻到了。”
众人跟着墨子靖,往安伯成的住所赶去,穿过一座假山、走过一座廊桥,就看到很大很大一个庭院,庭院里种满了樱花,入眼满眼的红,美不胜收,在那樱花树下摆放着两张躺椅,有两个男子躺在樱花树下。
一人着一身白衣,似乎睡着了,另一人白发也同样着一身白衣,躺在躺椅上喝酒,边喝边念叨:“白雪一见倾颜色,望一眼千山万水,见你才知灼灼其华,梦醒才知物事人非,可惜红尘卿不在,满庭樱花为卿种,静待卿归来,静待卿归来,归来......”
薛宫楠有所触动,转头看向墨子靖,只见墨子靖那张铁青的脸上,此时布满了泪水,看来这两人有一人就是安伯成了。
像是有所觉一样,那人转过头向这边看来,手上的酒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酒四散开来,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薛宫楠见过美男子无数,也不得不感叹此人生的俊美,只是满头华发,人未老先白发。
“子靖?你回来了?”
然后又否认道:“哎,看来我喝醉了呢!竟然看到子靖了,有多久没有梦到你了,好像有五年了吧。”
于是,眯着眼一边喝酒,一边盯着墨子靖,看了半响感觉不对,这梦也太过真是些吧!往常梦里能看个背影就不错了,这次竟然是面对着自己,而且,子靖竟然在哭。”
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安伯成连忙起身,一路踉踉跄跄的朝墨子靖奔过来。
但,走到离墨子靖五步之遥时,停下了,手足无措的看着墨子靖,墨子靖也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以白发的男子。
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这十年来,他其实是恨过他的,也后悔曾经救过他,更恼恨喜欢过他的自己,满心煎熬。
但是今天见了一派繁荣的墨阳城,百姓们安居乐业幸福康健,还有熟悉的城主府,和这一大片的樱花,墨子靖突然就恨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不恨了、不恋了、不念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薛宫楠看着墨子靖的魂体好像变淡了些,脸上也不复昨日那般青紫,隐约能看出,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潇洒俊逸的少年城主。
见墨子靖变化,薛宫楠既高兴又感伤。
“你是安伯成吧!”薛宫楠看着对面这个心狠,但又好像很脆弱的男人,“是,我是安伯成,”这才将视线从墨子靖的身上挪开,看向薛宫楠几人。
说完这句就定定看着薛宫楠几人道:“你们是谁?”
薛浩然冷冷地道:“我们是墨子靖的朋友,这次过来是想帮墨子靖完成他的心愿,听闻墨子轩在你的府上,可有此事?”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陪墨子靖找墨子轩的,还请阁下能让将墨子轩带出来。”
安伯成像是没有听到薛浩然所言,只定定的看向墨子靖,像是要将墨子靖看穿一般,半响才颤声道:“子靖......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你是来报仇的吗?你再不来,我怕我快要等不下去了。”
薛宫楠还以为,这仇人见面会分外眼红,不掐个你死我活,好像都对不起墨子靖这些年所受的苦。
可如今这场面,一个个都好像朋友见面般,和谐的不可思议,薛宫楠挪到萧君玉旁边,用肩膀撞了撞萧君玉,一脸古怪地道:“他们不是有仇吗?怎么我感觉他们不像是有仇地样子,反而像叙旧?”
“这霸占了人家的城池,杀了人家的亲人、又逼得人家自杀,怎么一点作为坏人的自觉都没有?还等你很久了?等着墨子靖来报仇吗?傻了吧。”
“可能安伯成早就不想活了吧,又有顾虑不能死,才会说出等了墨子靖很久的话,宫楠你有没看到安伯成见了墨子靖的反应?那是一种终于可以解脱了的神情。”
经萧君玉这么一说,薛宫楠一看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见薛宫楠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道:“有时死了的那个反而会比活着的更幸运,活着那个要日日夜夜承受着悔恨之痛,思念之苦。
薛宫楠听了也没了调侃的心思,只是看着旁边的墨子靖,墨子靖看着几步之遥的安伯成,眼底是一片平和。
在薛宫楠以为他们就会这样一直看下去,墨子靖开口了只说了句:“我想见轩儿。”
安伯成眼神一颤,一抹痛楚自他眼底荡开,半响答道:“好,”转身看向不远处樱花树下,那个躺着的白色身影对墨子靖,道:“当初从战场上把他救了下来,但是他受伤太重没有醒过来,这些年他一直都这样像睡熟般。”
墨子靖看着不远处那抹身影,看着自己找了十年的人儿,一时竟不敢上前,眼底灼烫,有液体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不知不觉泪湿满面,他终是往那抹身影走去,步履沉重又急切。
安伯成也向墨子靖的方向走去,薛宫楠不知这时他们要不要跟过去,犹豫间,只见萧君玉与薛浩然已经跟了过去.
绿奇看了看薛宫楠:“二公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兴许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薛宫楠点了点头,同绿奇一起往樱花树下走去。
走到萧君玉身旁站定,看向墨子靖,只见墨子靖无比温柔地摸着躺椅上男子的脸颊,看来这位就是墨子轩了。
与墨子靖长的很像,眉目如画,肤色雪白,身子很是消瘦,很俊美,像一个沉睡中的精灵,薛宫楠不由得感叹道:“真俊啊!”
薛浩然听了也忍俊不禁,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反驳薛宫楠。
墨子靖哭了一会抬起头来,眼睛还红红的,看向萧君玉,恳求道:“仙长你能帮我看看,我弟弟他魂魄还安好吗?说着又急急道,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想知道轩儿他好不好。”
萧君玉点了点头,走过去将手探到墨子轩的额头,虚空中有个人影渐渐的凝实,是“墨子轩”。
看着魂魄安好的墨子轩,墨子靖终于大哭出声:“轩儿,轩儿,兄长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你好好的,你还好好的,兄长就放心的离开了......”
薛宫楠听着那声声痛哭,似像要将这辈子所有的委屈,隐忍不甘都哭出来。
有些不忍,一想到接下来墨子靖的结局,薛宫楠就觉得难过,但没办法,他身为上仙也不能保全即将湮灭的墨子靖,神也不可以,世界的规则就算是神也改变不了。
想到这里薛宫楠从心里升起阵阵无力感,他想救墨子靖,但他没办法,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薛宫楠淹没,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痛苦又无助,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