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陵阴集,从小我就听说这个诡异的集市”,田毅说道。“是的,据说每月初一子时至丑时之间,城内百姓将一些日常用品及钱财,摆放到城西小路两旁,丑时之后阴集开始,各路鬼神和百姓已亡故的家人会前来赶集,至天亮之前结束,可保城中百姓本月平安”。书童田安好像是回答田毅,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可是,我从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明天就是初一,所以,今晚我准备去探个究竟”,田毅一脸坏笑着说:“我一直怀疑就是城西的道士们借此骗吃骗喝”~~“不行,公子身体一直不好,侯爷派我盯着你不许乱跑”,没等田毅说完,田安抢着说道:“被侯爷知道了,我要被重罚的”。“既然是父亲派你盯着我,那正好今晚咱们两人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一直跟着我,也算没违背父亲的命令”。“那怎么行,这不是要我跟着你一起犯错吗?会要了我的小命的”,田安明显已经着急了。田毅突然目光如炬的盯着田安,“再多言,等不到侯爷,我先重罚你”。田安吐了吐舌头,用手捂住了嘴,眼神怯怯的看着田毅。这位二公子生的身材魁梧,可偏偏体弱多病,走路快了都要急喘,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可是生气瞪起眼来,一张白皙的国字脸上,两道剑眉,一双虎目,烁烁放光的眼神看着你,也着实威风凛凛,让人看着胆怯。田毅回过头来,眼神变得黯淡,轻声说道:“父亲被册封大齐平陵侯,封地东平陵可说是大齐的宝地,泉水四溢,风景秀丽。父亲不说我也知道,这块封地,是专门为我挑选将养身体的地方。东平陵毗邻圣贤之地鲁国,父亲不惜重金从鲁国请来能人异士,教我习文练武。习文还说得过去,可请来的几位剑客老师都奉承说我是武学奇才,我这个走路快了都喘的厉害的身体,听了真是可笑、可叹。他老人家为了忙于政务,长居王城临淄侯府,每年只能回来几次探望我,每次都对我谆谆教导,不厌其烦。我的世子兄长在西疆历练,这几年才回来一次,真是渴望重现小时带我在城东泉眼玩耍的日子。母亲中山国郡主乐氏,10年前国逢巨变,留书返乡救国,战死沙场,落得我现在如此孤单”。田安听的眼圈发红,“公子别说这些伤心事了,晚上我陪你去还不行吗”。“我可没逼你啊,一会晚饭后早点休息,子时出发,丑时之前赶到城西看个究竟”。田毅又恢复了兴奋的状态。入夜,子时主仆二人换了黑衣,奔城西而去。初一无月无光,月黑风高,二人未掌火把,走的不快,至城西小路,看到已有人影,看来已过丑时,阴集已开。迎风突然传来马儿打响鼻的声音,“阴集居然还贩卖牲口”,这更加令田毅觉得奇怪。田毅拿出火折子迎风点亮。“此处不可掌灯”,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田毅吓得后脑激灵一下,亮光点起的同时,一张恐怖的大脸正好出现在火光的跟前。田毅虽自小不信鬼神,但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声音就是从这张恐怖大脸发出的,但是嘴并没有动,田毅明白了,是面具。顺着火光往前看了一下,影影绰绰有十几个人,都带着各种不同,面目可憎的面具,火光亮起引得众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显得格外阴森。“我今天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田毅一边说一边伸手扯下对面的大脸面具。对面之人倒也没躲闪,任由田毅扯下面具,透着火光,面具后面露出一张和善的中年人的脸。田毅认出此人正是城西道观的观主灵虚道长。“原来是侯府二公子,来的正好,我正好有要事相告”,灵虚道长冷冷的说道。“你认得我?”
田毅有些奇怪。“侯爷是道观的金主,二公子随侯爷来过道观祈福,二公子难道忘记了”,灵虚道长转头对众人说道:“今日集市提前结束,大家先散了吧”。众人倒也听话,各自顺序离去。观主回过头来,透过亮光,田毅看到观主表情变得非常凝重。“二公子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请立即逃离齐国”。“你在跟我说笑吗?而且一本正经的说笑”,田毅用讥讽的口气问道。“你看我像说笑的样子吗,而且我也没事时间跟你说笑”,观主突然看向田安,“王城急报,时间紧迫,快带二公子离开,马匹、衣物、干粮已准备好,来不及解释”。观主伸手拿过缰绳递给田安。“你不觉得观主可笑吗”,田毅也转头看向田安,这才发现田安已经神色大变。“道长说的没错,我们马上离开”,田安接过两条缰绳冷冷的说道,随手递给了田毅一根。田毅用食指挠了一下拇指盖,他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有这个动作,因为他从小就发现自己右手拇指与常人不同,别人月牙是白的,他的月牙是黑色的。有次父亲在家,他向父亲提了拇指问题,并且偷偷看父亲的拇指盖有一半是黑色的,结果父亲怒斥了他。他紧张害怕,用食指挠了一下拇指盖,以后遇到紧张害怕的事情,他都会不自觉的重复这个动作。“你认识道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毅越发觉得诧异。道长已经着急了,“想活命快走,到了安全地方让田安给你详细解释,王城急报在包裹里”。田安没再废话,快速把田毅推上马,自己然后骑上一匹,说了声“道长保重”,随后两人骑马奔驰而去。离开齐国最近的道路是先往东至侯府附近,然后往南至边境,未至侯府,远远的已经看见侯府已被火把包围。田安心中暗自庆幸,幸亏今晚夜探阴集,不然已无路可逃,二人不敢回头,骑马径直往南而去。出了东平陵至广宗,广宗南门即为齐界。行至广宗城南门附近广生客栈,田安喝住马匹,引田毅至客栈门口敲门,小二点灯开门,“这是平陵侯二公子,先在此歇息一下,我去南门打探一下”,田安老练的把田毅推进客栈。田毅反身追出,田安已没了踪影。田毅心中惊奇,田安跟我做了一年书童,只比我小一岁,今年十八,却不知他有这般身手。“我拿包裹进来”,田毅跟小二说,因为他想起了道长说王城急报在里面。趁着灯光看了一眼客栈,突然想起这间客栈来过。正是去年此时,父亲返乡带我到此游玩,午间在此用餐。小二上茶不小心摔跤,撒了一地,被店主呵斥殴打,我上前将其救下,他早年读过两年书,愿随我而去,伴我读书。这小二正是田安,当时我二人论起同姓,感觉脾气相投,甚是有缘,今天细想,倒好像是父亲精心安排的。一阵凉风吹来,去年红叶遍山,让人心旷神怡,今夜却觉得冷风彻骨,背后发凉。进屋打开包裹,拿出急报,接着灯光看着,右手食指挠着拇指,不由得开始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