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角落，辛越盯着不远处的凌绝和桑鱼，漂亮的小脸几乎纠结地拧成了一团。
半晌，她才拿出了手机。
拨通后，她竭力压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呜……影姐……”
＊
天气不怎么好，一大早上就漫天乌云，见不到阳光，灰蒙蒙地一如人沉闷的心情。
宿舍的单人床上，桑鱼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昏暗的天花板，才起身下床。
随手把头发挽了挽，她拎起洗漱用品，走出了宿舍。
这里还是市局最早盖的一批员工宿舍楼，洗手间是公用的，好在住宿的人不多，女宿舍里的常住人口就更少了。
还没进洗手间，她就听见了艾琳琳的大嗓门。
“……什么好事儿都让她占了，凭什么呀！”
一听这动静，就知道这丫头昨天没睡好，肯定憋着一肚子起床气呢。
桑鱼走到门口，正看见艾琳琳在刷牙，那恶狠狠地表情，好像跟谁有血海深仇似的。
从镜子里看见桑鱼进来，艾琳琳顿时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刷完了牙，以最快的速度漱了口，冲桑鱼嚷道：“桑桑！”
“嗯。”淡淡地应了一句，她走到角落里的盥洗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习惯了她清冷的表情，艾琳琳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是这一次，她的对象换成了桑鱼，显然是打算给自己的个人理论再找个攻守同盟。
“哎，桑桑，你觉得新来的那个同事怎么样？”
桑鱼打开水龙头，随口问道：“哪个同事啊？”
这市局里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没头没脑的，她哪知道艾琳琳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华研究员呀！”艾琳琳一脸地恨铁不成钢，大声提醒道。
华曼姝？
桑鱼盯着眼前哗啦啦流淌的水流，动作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可是下一秒，她就恢复了常态，似乎艾琳琳说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同事。
“她？她怎么了？”
她随意的问题，却勾起了艾琳琳更大的恼火。
“你还没看出来嘛，她就是来咱们局里摆谱来的！”她用力地把毛巾往盆里一丢，摔得水花四溅，“没错，她是上头派来的，可也不至于这么作践咱们吧？真当自己是特派员啊？”
桑鱼越听越糊涂，擦了脸上的水珠，抬眼看向艾琳琳，后者则是一脸的义愤填膺。
“不就是个什么犯罪心理学的砖家吗？还给她配了单独的办公室，上下班也不用打卡，管大妈还给她特意配了个专车！都一样是吃公粮的，凭什么就给她特殊待遇呀？”她越说越生气，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子冲桑鱼嚷道，“更可气的是，小薛给她送车钥匙去，她居然说什么……她说什么来着？”
后面这一句，她是跟小薛说的。
小薛吸了吸鼻子，显然还有点儿委屈：“华研究员说，局里的车太破，她开不惯。”
“桑桑，你听见没有？没见过要饭还嫌饭馊的！”看着小薛可怜巴巴的样子，更激起了艾琳琳的同仇敌忾之心，“装什么呀？从公安厅来的就了不起啊，什么研究中心来的就了不起啊，诚心欺负我们市局是吧？”
她发泄了半天的怒火，才发现桑鱼始终不发一言。
“喂，桑桑，你倒是说话呀？你说，她这样是不是挺过分的？”
桑鱼默默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素颜，干净的小脸，沉静的眉眼。
当年的她，跟现在的华曼姝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吧？那时候别人在背后也是这么评价她的吗？
她当然知道华曼姝的做法，在艾琳琳等人看来真的很难接受，更难以理解，可是她却知道，这些不是华曼姝在故意摆谱，只是她的生活方式，从来都是这样。
她倏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一旁的艾琳琳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
她凑到桑鱼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没睡好？”
从近处看，桑鱼的脸色更加苍白，连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憔悴地令人心疼。
重新睁开眼睛，桑鱼已经恢复了冷清的神色。
“没什么。”
可是看她的脸色和表情，明显不是没什么那么简单。
艾琳琳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桑鱼的指尖微微一颤。
噩梦？
最可怕的不是噩梦，而且她的噩梦就是真实的曾经。
拿起洗漱用具，她轻声说道：“我去上班了。”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艾琳琳愣了愣，才想到一件事，赶紧追了出去。
“哎，你早饭要吃什么？我帮你带！”
走廊那边，桑鱼纤细的身影已经走得远了，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
＊
转眼又到了周末。
放学时间，春天幼儿园的门口人头攒动，几名老师正在有条不紊地跟家长们做着交接工作，场面热闹而不凌乱。
在一帮爷爷奶奶级别的人群中，一道颀长冰冷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他站在不远处的街角，双臂环抱，面无表情地望着幼儿园的门口。
在那双幽深晦暗的墨眸的注视下，几个幼儿老师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男人的方向张望着，心里不禁各种猜测。
那个好像刚从韩剧屏幕里走下来的帅哥到底是来接谁的？没听说过哪个同事有这样拉风的男朋友呀？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们放学的高峰过去，雕塑般的男人终于动了动，朝大门的方向走了过来。
老师们互相看了几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迷惑不解，还有冒着粉红泡泡的星星眼。
这么说，没人认识这个男人？
男人走到她们面前，淡淡地扫了一眼，视线就移到了她们身后的操场。
“我来接孩子。”
低沉好听的声音，冷淡却俊朗无匹的面容，瞬间俘获了在场所有女老师的芳心。
“啊——”一个年轻女老师反应最快，马上笑容满面地接过话头，“请问您是哪个孩子的家长？”
有这么帅气的老爸，这孩子实在太幸运了！
看向幼儿园内的眼神逐渐深邃，凌绝停顿了片刻，才沉声说道：“玲玲。”
玲玲，这个名字跟他的姓是同一个发音。
即使他此刻说出来，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可是听到他说出孩子的名字，女老师的神情马上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