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刚刚那个小插曲,宴会厅又恢复了歌舞升平,没有人会在意哪个女孩受了委屈,这种事情就像秋风吹落叶,片刻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最喜欢把感情挂在嘴边的世界,往往却是最无情的。
角落的小高脚桌上铺着雪白的餐布,边缘点缀着金色的流苏,在桑鱼经过的时候微微地颤动着,扬起一抹锐利的弧度。
桑鱼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凌绝的外套。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些烦躁,扯起外套就丢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眼看着自己昂贵的手工西装被她当个破抹布似的扔来扔去,凌绝却不以为意地笑了。
“怎么,还在生气?”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他将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上,替她抿了抿耳边的碎发,“至于么?”
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拂过耳朵,桑鱼下意识地别过头去,躲开了他的触碰。
看她一脸嫌弃的表情,凌绝反而笑了:“哟,这是怎么了?嫌我去晚了?”
听他这种不负责任地自我标榜,桑鱼烦躁地拧起了眉头,狠狠地瞪了凌绝一眼。
“想多了吧你,你以为你是太阳啊,没了你,地球都不转了?”
就好像没听见她带刺儿的话,凌绝收回了手,俊脸上依旧是他专属的似有若无的笑。
“这回是怎么搞的?怎么一离开我就出状况?”
提起这茬,桑鱼就生气。
“还不是因为你!”
要不是因为这个蓝颜祸水,她至于被辛越盯上吗?她好端端地上着班,哪用得着跟辛越这种小丫头勾心斗角的?
“噢?难不成……她还真仰慕我?”靠近桑鱼的脸,他好像很喜欢看她发怒的表情,黑墨般的眼眸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说说,她是怎么欺负你的?我给你报仇去。”
每次她生气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拧眉头,翘挺的小鼻子会形成一条淡淡的褶皱,看起来又俏皮又可爱。
他离得她这样近,桑鱼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那种独有的香味,应该是一种不知名的木香,一如他的微笑,似有若无,却又好闻地要命,总是勾得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硬生生地拉回差点儿飘出去的思绪,她扭过了头,避开他深邃的目光。
“你要真想帮我省点麻烦,就离我远点儿。”
这应该是最简单的办法了吧,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场,肯定就有争风吃醋的事,她可不想总被人暗算。
没了辛小姐,还会有王小姐,李小姐,张小姐……
哪个女人被他看上,瞬间就会成为国民公敌,桑鱼可没空儿跟那些不知哪冒出来的张三李四斗。
凌绝微微一笑,坐回自己的位置,和她拉开了距离。
桑鱼一愣,难不成这男人破天荒听她的话了,还真要付诸实践?
可是下一秒,道貌岸然的男人就说了一句一点儿都不道貌岸然的话。
“我不护着你怎么行?你可是我的……老、婆。”
重重地咬在后两个字上,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她的耳膜上。
桑鱼瞬间紧咬住了嘴唇。
知道他的目光看似悠闲实则锐利地盯着她的反应,桑鱼强压下去心头那口闷气,冷冷地开口。
“凌先生,你结婚了?”
“呵……”凌绝微微挑眉,薄唇轻笑,看不出情绪,“对。”
“你妻子是我的那位堂姐?”
“是。”
男人的声音干脆又利索,桑鱼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道:“我说过,我不是她。”
“是不是她,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桑鱼紧紧攥着手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凌先生,最后告诉你一遍,我不是她。”她深吸了口气,抬眼看着凌绝的眼睛,“或许你只是在寻找一个替代品,但是我不是她,我也不想成为她。”
说完这句话,她拿过手包,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是下一秒,男人的话就把她生生钉在了原地。
“既然你不是她,那我可以追求你吧?”
追求她?
桑鱼下意识地看向凌绝,正好撞上对方那双深邃而藏着温情的眼眸。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这目光太过熟悉,熟悉地让她不寒而栗。
她该怎么反应?
她倏然垂下了眼帘,不让自己真实的情绪流露在外。
“凌先生,请你不要拿我开玩笑了,你那个圈子,永远也不会有我这种人的一席之地。”
客气地点点头,她转身离去。
她没有回头,也不会看到在她身后,凌绝那双交织着痛楚和复杂的墨眸,一直目送着她走出大厅。
*
走出京华大厦,桑榆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从金碧辉煌的会所里出来,再到这个清冷漆黑的大街,落差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漂亮的礼服裙子丝毫起不到保暖的效果,她环抱住手臂,沿着街边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么晚回去,也不知道宿舍的大门还会不会开……
正担心着,两束大灯从街角转了出来,把她的影子投得很长很长,随着距离的靠近,又慢慢变短。
一辆黑色宝马7系缓缓地停在了她的身边,副驾驶的车窗落了下来。
“桑法医。”
一个醇厚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桑鱼转过头去,看见了一张清俊的脸庞,正在驾驶位冲她露出淡淡的微笑。
是顾泽天。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桑鱼只是犹豫了片刻,顾泽天便笑了,声线温和:“怎么,你连死人都不怕,还怕我这个大活人?”
桑鱼顿了顿,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看她抱着肩膀的样子,顾泽天调小了空调,体贴地转换了空调的吹风角度。
“桑法医住在哪里?”
“市局的员工宿舍。”报出了地名,桑鱼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顾总,谢谢。”
顾泽天打了个方向盘,转过街角。
“不用这么客气,你可以像桑桑一样,叫我天哥。”
桑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顾泽天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开起了车。
“刚才在那个休闲厅……你没事吧?”
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桑鱼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宴会里人很多,她没看见顾泽天,可是不代表顾泽天没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