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大厅的吵闹声，终于把韩局长给惊动了。
到底是局长，只是威严地环视了一圈，就没人敢小声嘀咕了。
“有什么事去办公室说，在这里吵吵什么？让群众看见成什么样子？你们把市局当成什么地方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时不时犀利地瞪上一眼辛万金。
自古民不与官斗，韩局长再小也是个官儿，辛万金再有钱也是个民。韩局长这官威一摆，辛万金也不得不稍稍收敛点儿。
“这位领导，我怀疑我女儿的死不是个意外，而是跟这个女人有关！”手指着桑鱼，他还不忘恶人先告状，“领导，我要求你们调查这个女人，不能让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啊！”
自始至终，面对辛万金的指控，桑鱼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她没做过的事，自然没什么好辩白的，而且从上次跟凌绝的对峙来看，她说得越多，事情只会变得越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管对方是有权还是有钱，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法医能够惹得起的。
韩局长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桑鱼，微微皱了皱眉头。
“如果有问题，市局的同志一定会秉公执法，配合调查的。”他面无表情地打着官腔，不知道是在安慰辛万金，还是在安慰桑鱼，“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污蔑一个好人，请你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他没有再搭理辛万金，大步走出了大厅。
看着韩局长笔挺的身影，桑鱼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了辛万金的指控，只怕这几天，她的麻烦大了。
＊
“桑同志，请你过来只是例行调查，你不要紧张。”
桑鱼坐在审讯室里，看着面前的几位同事，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坐在这个位置，被迫接受调查。
按照惯例核实完身份，询问就开始了。
“你和死者认识吗？”
“认识。”桑鱼的回答很简洁。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是……一次商务酒会。”想起和辛越的初识，桑鱼有种淡淡的感伤。
即使并不喜欢辛越，可是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意外死亡，总是会令人唏嘘的。
“把你们之间的交往过程详细地说一下？”
她和辛越之间的交集不算多，桑鱼回忆了一下，很快就说完了。
“这么说，你和死者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桑鱼没说话，默认了。
她没必要否认这一点，只要不是痴呆，都能看得出来。
询问继续，渐渐变得深入。
“你对死者有什么个人看法？”
“没什么看法。”桑鱼低了头，显然不想多说。
“听起来，死者生前好像不太喜欢你，还跟你多次起了冲突，你是否曾经想过要报复死者？”
“没有。”
“那天在华研究员的订婚宴上，你曾经打过死者一个耳光，是否因为你们两人的矛盾已经到了必须用特殊手段解决的程度？”
桑鱼忽然抬起头，清冷的小脸上多了一抹犀利。
“你们这算是诱供吗？”
没料到她会突然反问，审讯科的同事不由得一怔。
再开口，他的语气有些严厉。
“桑同志，希望你能配合局里的调查，这对你也有好处。”
桑鱼冷冷一笑，她已经很配合了，可是对方的问题显然设置了陷阱，她没傻到要往陷阱里跳的地步。
似乎意识到桑鱼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对付，询问开始正式进入了主题。
“你昨天晚上是否去过万晓影视城？”
听到这个问题，桑鱼的心底顿时一凉。
没错，她昨天的确去过。
“去过。”
“为什么？”对方紧追不舍地问道。
“是和……华研究员去的。”桑鱼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华研究员？”对这个答案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审讯者很是意外地重复了一遍，“是那个犯罪心理学专家的华研究员？”
“嗯。”
几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审讯继续进行。
“这件事我们会和华研究员核实的，继续说，你去万晓影视城都做了什么？”
“看了一下拍摄现场，和华研究员聊天。”桑鱼实话实说。
可是她的实话实说，在审讯者听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出身高贵的华大小姐，会跟一个小法医聊天？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桑鱼是神经错乱出现了幻觉。
示意记录员把这些都记下来，他又问道：“你再想想，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桑鱼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又问了几个问题，审讯者拿起记录本，站起身来。
“桑同志，你在这里等一下。”
知道他要去核实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桑鱼点点头。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尤其是其他的人还一直目光复杂地盯着自己，好像她就是杀人凶手似的，这种滋味实在是难受极了。
似乎是过了许久，去核实情况的同事才推门走了进来。
可是他带回来的话，对桑鱼来说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华研究员已经证实，昨天晚上的确是她带你去的拍摄现场，也是她找你聊天的。但是在你们聊天期间，你曾经独自离开过，说是去洗手间，这段时间至少有二十分钟之久。”
桑鱼怔怔地看着同事一张一合的嘴，觉得脑袋里开始嗡嗡作响，她似乎猜到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了。
“桑同志，对于死者辛越的意外死亡，你有重大嫌疑，现在将依法对你进行拘传……你的工作将暂时由尤副科长接手……”
＊
身后的铁门咣当一声关上，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冰冷的金属相互碰撞着，听起来冷酷无情。
直到进了羁押室，桑鱼才觉得全身都软得没有力气。
她倚靠着硬邦邦的墙壁，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双手抓住了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捋不清头绪。
难道是华曼姝杀了辛越，然后故意栽赃陷害给她？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浮起来，她顿时不寒而栗。
她是不是还是太容易轻信旁人了？不是早就发誓不能相信任何人吗，为什么还会不由自主地信任华曼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