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给他送画,她也不会主动约他出来。
想到这一点,温埃德笑容收敛了些许。
“要的又不急,你——”
习惯地想说几句不要太操劳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没忘记,她不喜欢自己对她表露出过分的关心。
桑鱼没有接他的话。
“你先看一下吧,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再修改。”
一边说着,她一边揭开了白布。
看到这幅画,温埃德整个人都呆住了。
画框是黄金比例的四方形,这幅画只有一种颜色,蓝色为背景,少量地留白勾勒出看似随意的抽象图案,却引发出无数的遐想。
最单纯的蓝色,让人同时想起无数种美好的景色。
最深邃的海洋,那几抹白便是浅浅翻卷的浪花。
最空旷的蓝天,那几抹白便是淡淡飘散的白云。
最艳丽的花蕊,那几抹白就是灿烂的阳光投影。
鲜明的对比,强烈的冲击,明净的视觉系统,让人不知不觉便迷失其中。
温埃德深深地凝视着这幅画,半晌才能喘过气来。
“这是……克莱因蓝。”
虽然他不是专业的画家,但是身为一个摄影师,艺术界里大名鼎鼎的克莱因蓝,他不可能不认识。
同样,他也知道克莱因蓝之所以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和喜爱,主要还是因为这颜料的来之不易。
虽然模仿克莱因蓝的颜料很多,但是赝品和真品的差别,就在于真品那种一望便挪不开眼,震撼人心的力量。
温埃德可以确定,桑鱼用的颜料一定是最顶级的克莱因蓝。
桑鱼默默地把画作重新覆盖好,没有回答。
温埃德久久地望着桑鱼,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你是怎么弄到的?”
克莱因蓝的原料需要从一种稀有的石头中提取,还需要经过化学室的精心合成,经过无数繁琐的过程,才能得到一点点。
也正因为如此,桑鱼的画作并不大,只有小小的一幅。
然而这么一小幅画,价值也很高了。
看着温埃德脸上残余的震撼表情,桑鱼淡淡地笑了。
“我要对得起你付的定金呀。”
看着她浅笑盈盈的脸,温埃德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只是想帮她,可是他做的太明显了。
只是和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业余画家定做一幅画,哪里需要付六位数的订金。
聪明如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所以她就在原料上下功夫,这一点点的克莱因蓝,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心血才弄来的。
叹了口气,温埃德的声音说不出的失落。
“桑,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他知道,她不肯接受他的帮助,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委婉地拒绝。
“埃德,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敛去脸上的笑容,桑鱼认真地看着他。
如果没有埃德,殡仪馆的费用也就无法按时筹到,温埃德真的是帮了她的大忙。
可是她也知道,他帮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不想欠他的。
有了克莱因蓝,以及她精心的设计,这幅画的售价怎么也不会低于六位数的。
看着她了然的目光,温埃德完全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桑鱼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画,似乎有些不舍。
“单位还有事,我先走了。如果画有什么问题,记得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句话,她就起身离开了。
温埃德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挽留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了咖啡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看向那幅白布覆盖的画作。
本想帮她,没想到这些订金却换了一幅画。
对了,订金?他还没给她尾款呢。
想到这里,温埃德如梦初醒。
他拿起那幅画,步伐匆匆地走出了咖啡馆。
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温埃德四处张望着,却根本找不到桑鱼的身影。
“桑——”他只喊了一个字,声音便消散在喧闹的街道上空。
这时候,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生,你找人?”
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长相是最普通的东方人的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温埃德急切地点点头:“对,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女孩——”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一花,一股冰凉的喷雾直接喷在了他的脸上。
他说不下去了,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在旋转。
在他晕倒之前,他听见陌生男人焦急的声音。
“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吧——”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他感觉到手中的画被抽走了。
手心空荡荡的感觉潮水般地涌来,席卷着他一起跌入无意识的深渊。
*
“桑桑,你是不是有个朋友,是个老外,长得挺帅?”艾琳琳盯着正在办公桌前忙碌的桑鱼,小心地问道,“好像还是个摄影师,上过报纸的?”
她说的不就是温埃德么?
桑鱼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在铺满桌面的现场照片里对比着找线索。
“嗯,有这么个人。”
当初温埃德跑来市局接她的时候,可是在市局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这么个外国帅哥还是很抢眼的。
连管大妈都知道这事儿,更何况是艾琳琳这个八卦女了。
“是叫温埃德么?”
“对。”
看着桑鱼毫不感兴趣的样子,艾琳琳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编了。
这不怪她,她直来直去惯了,让她绕着弯子试探人,那真是费了大劲了。
想到这事儿桑鱼早晚也得知道,她只好实话实说了。
“他出事了。”
桑鱼一下子从照片里抬起头来。
“怎么了?什么事儿?”
什么事能让艾琳琳这个刑警过来告诉她,桑鱼心里立刻警钟大响。
一看到她紧张万分的样子,艾琳琳就知道她误会了。
“没事没事……”想安慰桑鱼,艾琳琳差点儿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根本就是前后矛盾,赶紧一股脑把事给说了,“就是他昨天在街上被人迷晕了,今天在医院醒过来的,然后就跑到市局来报案了,说他被抢劫了。”
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