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肯定打发不了锲而不舍的艾琳琳。
艾琳琳索性坐到她身边的位置，摇晃着她的手臂。
“桑桑，你就跟我说说嘛！”
跟着桑鱼办了这么久的案子，她还不知道桑鱼的性子吗？越是没有头绪让人抓狂的案子，她就越是冷静，然后总是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找出最关键的线索。
桑鱼被她摇得头晕，只好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艾琳琳。
“别瞎猜，一切靠证据说话。”
没有证据，现在的所有推论都只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艾琳琳一脸气馁地收回了手：“我还不知道靠证据吗？可是现场你也看见了，根本就没提取到什么有效的证据，连死因都看不出来——”
顾及到桑鱼的想法，她悻悻地闭上了嘴。
桑鱼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也是车上所有同事一致的看法。
死因未明，找不到证据，甚至连第一现场都不能确定，这个案子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无头案了。
桑鱼看了看艾琳琳和几位同事无精打采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发现的也不多，而且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
她还没说完，艾琳琳就满脸期待地凑了过来：“桑桑，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发现，快跟我们说说！多一个人，也能帮忙拓宽思路嘛！”
桑鱼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连负责开车的同事都从后视镜里看向她，只好耐心地说道：“在打开库房门的时候，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一个年轻的实习男刑警眼前一亮，抢答道：“有，我也闻到了。”
艾琳琳皱了皱眉：“难道不是尸臭味吗？”
桑鱼摇摇头：“尸体的死亡时间还没超过十二个小时，在这个季节的温度，不会这么快就散发出尸臭味的。”
常年和尸体打交道，她对尸体的气味非常敏锐。
既然尸臭味不是从王根的尸体传出来的，那是哪里来的？
艾琳琳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桑桑，你是说……还有其他的尸体？”
另一个同事一脸疑惑地说：“不会吧，库房的每一个角落我们都查过了，除了王根，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啊？”
桑鱼的神情很严肃：“没发现，不代表没有在那个库房里停放过。”
艾琳琳立刻转向同事：“回去马上核实一下蓝天福利院的死亡申报情况。”
如果之前有过官方记录在案的死亡情况，那么库房里有尸臭味就有情可原了，如果没有……
想起后面那辆车那具差点儿被错过的尸体，大家的脸色都十分凝重。
像王根那样的情况，难道不只一个？
车厢里的气氛莫名有些沉重，这时桑鱼又说了一个情况。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尸体很干净。”
这句话刚才桑鱼在质疑黄院长的时候就说过了，大家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桑鱼想起自己在福利院里检查的那些角落，转头问道：“大家刚才在福利院，有没有发现过很干净的地方？”
经她提醒，大家都回忆起了这个细节。
“没有。我没发现。”
“我也没找到。”
“会不会是死者本身很爱干净？”一个愣头愣脑的实习刑警插话进来，顿时收到大家齐齐地斜眼鄙视。
一个傻子，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身体和衣服保持得这么干净？
看到大家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桑鱼重新靠在了头枕上。
“我只发现了这两个疑点，其他的，还要等尸体解剖结果出来再说。”
闭上眼睛，她听到艾琳琳和同事们商量和探讨的声音，她却再也没有插言。
她见过无数个各种各样的尸体，可是王根这个毫无伤痕的尸体却格外引起她的注意，而且，心里还有种隐隐约约的不祥预感。
她不愿去追寻自己这种直观的感觉，就像尤师父曾经告诫过她的，一个法医，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客观。
一切主观的想法都会影响她的判断。
桑鱼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
桑鱼刚穿上解剖服，就听见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要帮忙吗？”
她回头，看到盛唐站在门外，清朗的目光带着笑意望向她。
桑鱼笑了笑，算是招呼：“盛教授，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今天去出现场了。”盛唐缓步走了过来，目光很自然地扫向解剖台上的白色尸袋，“所以我想，你又要有的忙了。”
桑鱼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走到解剖台前。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听到她的话，盛唐的神情莫名地微微一松，好像他生怕她不让自己帮忙似的。
他很快换好了解剖服，走到桑鱼身边。
“没有外伤痕迹。”
和桑鱼一样，检查过尸体之后，他也很快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桑鱼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道：“检查头部吧。”
体表没有明显的外伤，还是进一步检查，以免伤口隐藏在头发底下或者其他难以发现的部位。
桑鱼刚刚刮干净头皮，盛唐便拿着电动开颅锯走了过来。
“这么重的活，还是我来好了。”向桑鱼微微一笑，他站在了解剖台前。
头盖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骨骼，每次为尸体开颅都是一个力气活。
桑鱼没有反对。
电锯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牙根发酸，解剖室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但是两个人谁也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
作为法医，这种场面早就司空见惯了。
在盛唐稳稳的操作下，头盖骨很快就取了下来。
看到颅内的情形，盛唐和桑鱼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脑溢血？”
桑鱼看着头盖骨上的血丝，不禁愣住了。
难道黄院长说得没错，真的是猝死吗？
她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回过神来。
“脑溢血不一定就是死亡原因，也有可能是其他因素引起的实质性血管破裂。”
盛唐赞同地点点头：“继续吧。”
有了盛唐的帮助，解剖工作比预想得快了不少。
等一切结束，桑鱼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除了脑出血的症状，其他的解剖结果却没有发现更多的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