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被吓着了，第二天，他的伙伴一口咬定不记得这件事了，说的李富荣也将信将疑，可是又气不过伙伴们的嘲笑，又亲自去了一趟蓝天福利院的后门。
那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他发现了自己前夜的呕吐物，他甚至都以为那是一场幻觉了。
桑鱼和艾琳琳听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越发皱紧了眉。
这么说来，那些尸体是在半夜无人注意的时候被拉走的。可是又被拉到哪里去了呢？那么多的尸体，难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桑鱼又问了几句，确定这个少年不再有什么值得她们盘问的线索，就把钱给了李富荣，打发他走了。
毕竟她们是来调查蓝天福利院的，也不能真的把这个偷鸡蛋的少年怎么样。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
桑鱼在沉思，艾琳琳在迷惑，而负责开车的实习刑警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问什么。
过了半晌，艾琳琳实在憋不住了，凑到了桑鱼的身边。
“桑桑，你说，要不要传讯黄院长啊？”
那么多凭空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尸体，而且地点就在蓝天福利院，身为院长肯定会知道一些什么。
“凭什么？”桑鱼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就凭一个小偷的几句话？”
没有任何证据，她们怎么能传讯黄院长？再说，李富荣的话也无法证明就是真的。也许这些都只是是一个杀马特少年臆想出来的呢？
艾琳琳不死心，又想到一个主意：“那，要不我去现场蹲守？”
桑鱼蹙起眉心，神色凝重。
“没用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们不会再在库房里存放尸体了。”
王根的死是将她们引入这个案子的根源，却也同样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打了草，就会惊到蛇，只看黄院长完全不合作的态度，就知道调查起来肯定会困难重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艾琳琳抓着头发，一脸苦恼。
“桑桑，我怎么觉得，这是个大案子啊……”
桑鱼没接茬。
的确是个大案子，或许，比艾琳琳预想得还要大得多。
＊
“你俩跑哪儿去了？”
桑鱼和艾琳琳才回到市局，就被李科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
“上班时间找不到人影，电话也打不通，你们这是什么工作态度？”
李科一向都是艾琳琳的克星，平时艾琳琳一听到李科的名字就跑没影儿，这回被领导当面抓住，更是收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那个……我手机落在宿舍了……”她一边为自己的马虎露出痛悔万分的表情，一边求助地看向桑鱼。
“我手机没电了。”桑鱼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马上问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李科虽然性格比较古板，却很少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人。
看了看这两个年轻姑娘，李科皱皱眉，想起现在不是教训她们的时候。
“东郊化工厂发生爆炸，目前死伤人数还没统计出来，分局的人手不够，请求我们市局支援，尤科已经带人过去了。”
桑鱼心头一紧。
“化工厂爆炸？查出来是什么化学物质了吗？空气质量会不会有影响？尤师父的身体状况……”
尤师父年纪大了，以前又落下过咳嗽的病根，要是闻到那些化学气味能受得了吗？
看到桑鱼难掩关切的表情，李科严肃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出发。”
“是。”
桑鱼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地下办公室，拿起工具箱和预计需要用到的东西，又跑到市局门口。
李科和艾琳琳已经在车上等她了，同行的还有几个同事。
桑鱼上了车，艾琳琳赶紧帮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警车开动了。
“听小艾说，你们上午去蓝天福利院了？”
桑鱼才坐稳，就听见李科这样问道。
她下意识地瞟了艾琳琳一眼，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无奈又抱歉的表情。
李科亲口询问，艾琳琳哪敢隐瞒？
桑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是啊，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线索。”
李科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地方，以后不用去了。”
“为什么？”桑鱼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李科。
艾琳琳也是一脸迷惑，望着李科等待答案。
李科回头看了看后排的同事，才对她们俩说：“今天上午，天海集团那边给咱们市局来电话了，问起这件事。”
“天海集团？”艾琳琳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个天海集团是做什么的？跟蓝天福利院有什么关系？”
桑鱼却没说话，只是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嘴唇。
天海集团是顾氏的支柱企业，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她盯着李科，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恐惧。
李科耐心地解释道：“蓝天福利院是天海集团长期资助的对象，最近天海集团要举办一场慈善晚会，听说蓝天福利院出了这么一件事，所以就问问这个案子调查的情况。”
艾琳琳似乎还是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桑鱼却明白了。
顾影对蓝天福利院进行过那么多次的捐助，自然都是以天海集团的名义。
如果蓝天福利院涉及到一起人命案子，天海集团为了避免对自身造成不好的影响，肯定会在这个敏感时期和蓝天福利院撇清关系。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李科略带不耐的声音，在回答艾琳琳刚提出的疑问。
“这你还不懂？天海集团是什么来头？每次做慈善至少都要出手几千万！要是因为你们调查一个傻子死了的案子，影响了福利院的受捐情况，你知道这件事的社会影响有多大吗？给我们市局造成的影响会有多大？”
如果因为一个查不出死因的案子，让福利院的救济大幅缩水，那些只有依靠政府和社会救助的弱势群体怎么活？
如果有人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市局，连带着市局也会被社会舆论痛骂一顿。
艾琳琳就算再不通世故，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想起那些一见到自己就飞跑逃走的孩子们，她越发觉得在那些孤儿的眼中，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