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打发了她,这个签证官是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虽然知道她不是在骂自己,助理还是吓得不敢抬头。
“那个……顾小姐,我现在就去帮您重新申请……就算第一次被拒签了,还是可以申诉的……”
申诉?那不是又要等?
顾影恨恨地攥紧了粉拳,想了想才说道:“联系一下澳使馆的皮特,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助理大大地松了口气,当着顾影的面,马上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助理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就专心听着那边的回复,时不时嗯啊几声,神色却越来越沉重。
过了一会儿,助理脸色尴尬地把话筒递给了顾影:“顾小姐,皮特先生说要跟您亲自解释。”
这种尊敬的态度让顾影的神情好看了一些,她接过了话筒。
才听了几句,她刚刚缓和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听完那边的话,顾影勉强说了几句感谢的客套话,重重地摔下了话筒。
看她那脸色,再想想刚才澳使馆那边的消息,助理更加不敢出声了,只能紧张万分地站在地上等待吩咐。
顾影盯着冰凉的话筒,心情从未有过的沉重。
她万万想不到,阻止她离开华夏的人,居然是凌绝。
听皮特的意思,不仅是澳使馆,几乎京城里所有的外国使馆都接到了凌绝的通知,不允许任何国家为顾影提供出国签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顾影只觉得脊背处窜上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
愣怔了好半天,她才发现助理还杵在她面前。
摆了摆手,她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慌乱,沉声吩咐道:“联系机场,明晚的慈善晚会之后,我要立刻动身去昆明。”
这次她要动用私人飞机,凌绝总不能阻止她了吧?
至于之后的事……她不敢想。
此刻的她,甚至连父亲和兄长都不敢求助,因为她清楚,就算是顾思义亲自出面,也绝对不是凌绝的对手。
现在她只想逃离京城,逃得越远越好!
*
“回来了?”
听到房门被悄悄地推开,凌绝头也不抬,淡淡地问道。
“嗯。”既然偷偷溜进来的企图被对方发现,桑鱼只好应了一声,“抱歉,今天工作有点儿多。”
一边说着,她一边观察着凌绝的脸色。
此刻他半靠在床上,目光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柔和的白炽灯光打在他的头顶上,越发衬托得他五官深邃,俊美非凡。
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不悦的神色,桑鱼暗暗松了口气。
实在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又是一工作起来就会忘记时间的人,差点儿忘了医院里还有一个需要她照顾的主上大人。
她刚把外套挂好,一眼扫到床头柜上未动的保温盒,才放下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
“你还没吃饭?”
这都晚上八点了,难道凌绝还没吃晚饭吗?
回答她的,是凌绝扫过来的一记不轻不重的冷眼。
也对,人家凌四少是什么身份,就算有无数美女小护士想要献殷勤,他又怎么可能让别人喂自己吃饭?
至于扈天……
一想到扈天和凌绝这两位大男人喂饭的场景,桑鱼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估计一个宁可饿死,一个宁可剁手,他们俩也绝不会让这样惊悚的场面发生。
如此说来,凌绝就从晚上一直饿到现在?
想到这里,桑鱼心底顿时涌起一股隐隐的愧疚。
“你这人怎么回事?”就算心疼他没吃饭,桑鱼的语气还是带了一丝恼火,“我白天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你本来就受了伤,要是还吃不好饭,怎么能快点儿恢复?”
桑鱼话音未落,凌绝就丢过来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那你还不记得要早点儿回来?”
只知道催他吃饭,身为喂饭专员的她却不肯回来,吃不上饭,难道怪他?
桑鱼愣了愣,总觉得今晚上凌绝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明明看起来没生气,可是态度和言语却跟平常不一样。
没错,现在的凌绝就是在憋着一股劲儿,自家媳妇接了个男人电话就颠颠儿地跑着去了,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就算知道是正事儿,心里这一股郁闷之气还是咽不下去。
这种心情体现在外表,就变成了桑鱼眼中的夹枪带棒。
桑鱼琢磨了一小会儿,终究还是自己晚归在先,对方又有伤在身,她决定自己还是大人大量一点儿好了。
洗过手,她走到床边坐下,打开了保温盒。
“好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来,先吃饭。”
她难得先低一次头,凌绝也懂得见好就收这个道理。
再说,他也的确是饿了。
看着她细心地盛饭的样子,凌绝问道:“你也没吃吧?”
桑鱼笑笑:“没事,我习惯了。”
凌绝的眉心立刻皱了起来:“那你先吃。”
他最看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尤其是明明饿着肚子,却还要轻描淡写地说什么习惯了,这算什么破习惯?
桑鱼一怔,夹着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我真的不饿——”
“我不想说第二遍。”凌绝断然拒绝了她的解释,俊脸一扭,继续看向电脑屏幕,明显不想再废话。
桑鱼举着菜,一时间进退两难。
“你是伤员,还是你先吃吧。”
“喂完你,我马上就吃,这还不行?”
“喂,姓凌的,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不管她说什么,凌绝就是冷着脸不说话。
再这么磨蹭下去,只怕饭都凉了。
桑鱼叹了口气,只好妥协:“那咱俩一起吃,总行了吧?”
伤员还在饿肚子,让她先吃饭,她真没那么大的心。
凌绝瞟了她一眼,显然怒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却还是生硬地点了点头。
两个同样倔强的人,能达成这样的共识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凌绝虎视眈眈的监视下,这顿迟来的晚饭终于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公平分配”后结束了。
饭毕,桑鱼正要去洗水果,就被凌绝叫了过去。
“桑桑,过来一下。”
桑鱼走到床边,凌绝便拉着她坐下,把电脑推到她面前。
“我口述,你来帮我打一份文件。”
瞄了一眼他包裹着纱布的右手,桑鱼点点头。
凌绝半靠在靠垫上,闭上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快就开口了。
“人事安排,解除杨帆的总经理职务,由王同达接任……”
桑鱼的手指凝滞在键盘上方,却迟迟落不下去。
听不到键盘的敲击声,凌绝重新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桑鱼猛然回过神来,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一抹异色。
“嗯……你说什么?刚才没听清楚。”
凌绝望着她苍白的侧脸,微微抿紧了嘴唇。
两人离得这么近,她会没听清楚?
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移开桑鱼的侧脸。
整个文件不长,很快,桑鱼就打好了。
“这样可以了吗?”她把电脑推到凌绝面前,示意他检查一下。
可是凌绝却没有看,目光依然盯着她。
“你对金成投资的人事安排有什么看法吗?”
桑鱼一怔,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正好碰上他犀利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紧。
“没有……”她勉强笑了笑,侧过脸去避开他的注视,“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
将她生硬的掩饰尽收入眼底,凌绝微微叹气,伸手握住了她的冰凉的小手。
“桑桑,你是我老婆。我什么事情都不会瞒你,也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桑鱼任由他握紧自己的手,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
她又何尝不希望两个人之间坦诚相待?可是……有些话还不能问。
还不到时候。
*
第二天桑鱼一上班,就看到了一个她绝对想不到的人。
正是上班时间,市局大厅里到处都是步履匆匆的人,在一片紧张却有序的人群中,一个闲适散漫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看着扈天倚靠在大理石圆柱上,时不时无聊地看看周围的人群,桑鱼蹙起秀眉,走上前去。
“扈天,你在这儿干什么?”
看到是她,扈天丝毫没有直起身的迹象,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神情:“四少让我来的。”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再说。
桑鱼估摸着,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凌绝的妻子,扈天连这句话都会懒得跟她说。
想起自己刚刚从医院回来,桑鱼心里有点儿别扭。
“他怎么没跟我说?”
既然叫扈天来市局,凌绝怎么也不跟她提一句?
扈天瞟了她一眼,又淡漠地移开了目光。
“四少总不能什么都告诉你。”
桑鱼被他淡淡的表情弄得心里直犯堵。
她真想把扈天撂在这儿不管,自己去上班,可是想到前几天他还帮自己挡了凌云熙一巴掌,她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来找谁?要不要我带你去?”
不管怎么说,市局也算是她的地盘,给扈天领个路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是扈天却明显不这么想。
视线重新聚集在她身上,他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地方,我比你门儿清。”
桑鱼心里再次涌起一股犯堵的感觉,而且这次好像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