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的爱好？
看到辛万金猥琐的表情，艾琳琳立刻就猜到了他那点儿小心思。
刚才被韩局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还不死心？
艾琳琳再也忍不住了，竖起两条秀眉，目光锐利地盯着辛万金。
“辛总，您不是还想‘贿赂’我们局长吧？”想起刚刚在接待室门外听到的那些话，艾琳琳越想越是愤慨，“你还想着给顾影说情呢？辛总，我还真没见过您这样‘无私’的人！”
或许没料到一个小刑警也能对他出言讽刺，辛万金脸色一沉。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懂什么——”
“对！我是不懂！”艾琳琳忍无可忍，面带冷笑地睨着他，“那韩局刚才说的话，你也没听懂？辛越，你的亲生女儿，就是被顾影害死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能为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开脱说情，这个人是脑子有病，还是心胸太“豁达”？
因为气急了，艾琳琳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吸引得周围人群纷纷侧目。
感觉到大家投过来的注目礼，辛万金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鼓鼓囊囊的肚子剧烈的起伏着，显然也是气得不轻。
“那又怎么样？人都死了，难道你们把顾小姐抓了，辛越就能活过来？还不如换点儿利益更实际！”
艾琳琳被他毫不掩饰的无耻样子气得愣住了，竟然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家亲爹都这么说了，她一个外人还能说什么？
辛万金正了正勒得发紧的领带，冷哼了一声，昂首走出了市局。
看着他肥墩墩的背影，艾琳琳翕动着嘴唇，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虽然她也不喜欢辛越，但是这一刻，看到辛越这个自私绝情的父亲，她心里只有对辛越的怜悯。
可怜的辛越，死得真是太不值了。
＊
桑鱼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位于京郊偏远地区的建筑物，从外面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座普通的老旧工厂，周围都是荒凉的平地，看不到任何人影。
两根外形粗放的水泥柱子挂着生锈的铁门，充当着大门的角色，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旧牌子，桑鱼只来得及匆匆瞟上一眼，上面写的好像是什么机械厂。
车子开进了大门，面前是外观破旧的几栋楼，偌大的院子里荒草丛生，似乎好久都没人打理了。
载着桑鱼的车直接驶入了一个办公楼里面，尽管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看到厂房内部的情形时，桑鱼还是忍不住暗暗吃惊。
和荒废破败的外表相比，楼房内部的装修极具现代化气息，宽敞整洁的大厅里，许多工作人员在来回走动着，显得十分忙碌而有秩序。
“桑法医。”
带她来的丽姐轻声唤了一句，桑鱼才回过神来，打开车门下了车。
丽姐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虽然穿着便服，看起来却很是精明干练，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桑鱼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甚至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对方只让她管自己叫丽姐。
“桑法医，这里的规定比较特殊，希望你能跟着我，不要乱走，也不要四处乱看。”笑着提点了她几句，丽姐便示意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她先带桑鱼去接待处办理了一个访客专用的电子芯片卡，又是拍照又是录指纹的折腾了好半天，才带着她正式进入了内部空间。
眼看着丽姐连续进入了三道封闭门，其中分别需要提供密码、指纹和声音识别，桑鱼还是忍不住开口相询。
“请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从一开始接到局里的通知，到丽姐的全程接送加招待，她只觉得自己就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
丽姐开了门，带她走进一个类似走廊的密封空间，才轻轻叹了口气。
“桑法医，请允许我再重申一次，这里的一切都需要保密，请你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哪怕是最亲的家人和爱人也不可以，你明白吗？”
桑鱼点点头。
就算丽姐不重复，她也知道这里不同其他的地方，单是她一路走过来的这阵势，她以前只在电影里见到过。
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丽姐才对她说了带她来的目的。
“这里有人想见你。”她顿了顿，似乎在思索怎么措辞，“桑法医，其实我们也不想麻烦你的，但是那个人自从到了这里就不吃也不喝，从进来后就只说过一句话，要求见你，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
桑鱼眉头微蹙，心头有了一种隐隐的预感。
丽姐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半晌才说道：“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可是我们却需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信息，希望你能够帮我们劝说一下，让她和官方合作，这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尽管一路上丽姐对桑鱼都是礼貌有加，可是说到正事，她的语气中还是难免带了几分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桑鱼的心越发沉了下去：“好，我尽量。”
丽姐点点头，打开了最后一扇门：“她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桑鱼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房间，房门马上就在她身后关上了。
和刚才的走廊一样，这是个密封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床，只有放在地上的床垫，上面有一条薄毯，四周的墙壁上满是厚厚的软垫，角落里有一套简单的盥洗装置，天花板上挂着摄像头，将整个房间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着。
听到房门的声音，坐在床上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你来了。”或许是因为长久不说话，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桑鱼没想到，只是几天不见，顾影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穿着宽大的白色衣服，光着脚连袜子都没有穿，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大圈，洗去了妆容的脸越发显得苍白憔悴，只有一双眼睛还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芒，死死盯着桑鱼。
在刚才丽姐叮嘱她的时候，她就猜到里面的人是顾影了。
桑鱼默默地走到她面前，坐在她前方的地面上。
“你要见我，想说什么？”她抬起头，神色平静地望着顾影，仿佛丝毫都不在意对方那灼灼的目光。
顾影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突然冒出一句话：“你是桑榆。”
她这话乍一听貌似没什么出奇，但是桑鱼却很清楚，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桑鱼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她。
而顾影似乎也没有希望她能回答，说完那句话，就自顾自地笑了。
“你是桑榆，我早该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第二个你……”
从她那次在洗手间里看到她，她就该想到的，是桑榆回来了。
她曾经是那样惊艳绝俗的女子啊，让人一望便挪不开视线，这样完美出众的女人，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第二个？
这一刻，顾影没来由地痛恨自己，如果她能早点儿确定，如果她当初能狠心先下手，自己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看着顾影忽而自言自语，忽而发呆，忽然傻笑的样子，桑鱼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顾影，你费尽周折叫我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
她的话仿佛把顾影从自己的世界里唤醒了，她抬起头，目光重新聚集，怔怔地望着桑鱼。
“桑鱼，我总是会想起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她，对我来说重要吗？”顾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知是笑还是哭的僵硬表情，“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了，重要，太重要了……你是一个影子，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是我命里的克星……”
她毫无预兆地狂笑了起来，很快就笑出了眼泪。
“从小我就不如你，爸爸喜欢你，哥哥也喜欢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他们的目光就永远都在看你，却不肯多看我一眼，就好像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亲妹妹！你那么优秀，那么美丽，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只要有你，我永远都成不了第一，永远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汹涌的泪水滑过她惨笑的脸，看起来疯狂又绝望。
“以前我很傻，我以为只要我成为你，所有人的目光就会回到我的身上，我努力学画画，拼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最好，甚至不敢穿我自己喜欢的衣服，只敢照着你的模样打扮……可是直到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才知道，他们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优秀，而是因为，你就是你，谁也替代不了……”
顾影的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尖叫的嘶吼，仿佛要把二十多年来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
“我真不明白，老天为什么那么不公平！凭什么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哪怕你现在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了，还有凌四少那样的金主能看上你！桑鱼，你凭什么那么好命？凭什么就可以拥有别人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东西？”
因为激动，她的脸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目光如地狱般的烈火，恨不能将桑鱼灼烧殆尽。
而在愤恨的顾影面前，桑鱼却像是幽静深邃的潭水，没有激起半分的波澜。
“顾影，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