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连突然间的举动让一向随心所欲行动的那雷也吓了一跳,更多是引起了管制虫鬼们的不满,特别是刚才就想要教训罗连的圆头少年。
“放手,不然我让你知道什么疼。”圆头少年冲过来握住罗连的右手,目露凶光,带有孩子难以掩饰的稚气。
“我可疼过不少次。”罗连转动视线看向圆头少年,明明年龄差不多,罗连的一瞥却使少年仿佛跟死神对视了一眼,莫名心底发怵。
短短两年罗连经历了什么,旁人又谈何想象。
圆头少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被那雷握住,两人骂骂咧咧地走到一边,而罗连回过头继续质问麦莱戈亚:
“那个混蛋现在在哪?”
“他现在是剑骑院的新秀,再过一年就能成为剑骑院的执剑,你根本没机会见到他。”麦莱戈亚仰起头,连那副桀骜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好。”罗连松开手,“剑骑院新秀是吧。”
麦莱戈亚也放开握住手指的动作,垂着手站在一旁,保持衣服被抓皱的样子毫不打理,像一个乖乖穿着衣服的木头人偶。
“早晚有一天我会打败他。”
放狠话有嘴就行,重要的是放狠话之后的行动。太阳高挂,离两人出门的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三个小时,事情的结束皆因午饭时间,那雷肚子不争气地叫唤。
麦莱戈亚最后也没有再看罗连一眼,对萨尔加妄言挑战的人太多太多,麦莱戈亚不放在眼里,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嘴里提起“罗连”时,仅仅是哥哥跟弟弟之间相处的谈资。
打败自己的家伙在哥哥面前什么也不是,这种精神胜利让麦莱戈亚感到愉悦。
回去的路上,那雷一直时不时看向罗连,直到把罗连看烦了,开口问道:
“那雷,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是虫鬼。”
罗连不是,但他没办法说“我不是”。
“作为虫鬼,你要杀掉一个叫‘萨尔加’的唯阳人吗?”那雷不解,剑骑院的都是普通人而已。他虽然好胜,但是从来只把列威斯当作对手,不会对人类产生憎恨。
“他们只不过是人类罢了,为什么要跟他们计较?”
“我不是你。”那雷这种割裂的心态罗连也不理解,他一向是唯阳人的,之前活的十六年,年年如此,现在也不例外。
罗连不知道要怎么向那雷解释,他只不过是恨萨尔加,跟自己的力量无关,恨他见死不救,恨他毫无悔疚,恨他居然可以完全漠视同伴的性命,也恨他可以转过头来就轻描淡写地出卖自己。
罗连想用这股力量杀了杀死小诺的彭克,更想杀了把自己害到现在这个境地的伯妥。在这条漫长黑暗的道路上,他发现萨尔加一直站在一旁注视着自己,现在就连这股目光也让罗连愤怒。
也许不至于杀了他,但他一定要……惩罚萨尔加,要让他感受自己的痛苦,知道代价!
“你获得了力量,所以就要通过折磨一个人类来证明吗?我之前见过有的虫鬼就是这样的,获得虫卵前和获得虫卵后完全是两个人,变得残忍,变得什么也不在乎。我实话实说,我最讨厌这样的家伙,我明明很欣赏你,我可不想失望。”
那雷真诚的一番话让罗连看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像落满草地随手可捡的珍珠。
“那雷。”
罗连微笑起来。
“我受够装好孩子了,我发现脱离泥潭的最好方法,就是把泥潭摧毁。”
那一瞬间,罗连的微笑使那雷感到恐惧。
罗连抓不住事情的根源,满头的思绪像无数纠缠在发丝里的跳蚤,他无论再怎么成长,归根结底只是一名17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明白使他疯狂郁燥的原因。于是他厌倦了对错,选择进入内心偏执的角落。
晚上,唯阳帝国东部区,皇城管辖域,群山宫殿。
除了桀路斯,弥彭斯众人大多数都是第一次来到唯阳的皇家宫殿。
“这里好大。”那雷毫不掩饰初次进入大观园的惊讶。
铜级赏金猎人勋章上的铜底群山,其气势正是取自唯阳中部区的群山宫殿。宫殿呈“凸”字形分布,罗连众人正站在“凸”字的底端。
脚下是一尘不染的红绒地毯,头顶上装点的是数不胜数的萤石吊灯,洁白的光芒使晚上的宫殿依旧保持金碧辉煌,反射着四周墙壁宝石的光。
罗连放眼望去,四周的墙壁和石柱上皆装嵌着宝石、黄金和壁画,大片的方形和菱形组成的繁复花纹一左一右对称排列,彰显着唯阳皇室雄厚的财力和精妙的美感。
罗连的正前方,“凸”字的前端是一张极长的方桌,空无一人,约有百米,左右摆满了餐具和蜡烛,每一张椅子都整整齐齐地拉离桌面半米宽,近百张椅子竟分毫不差。而视野的尽头是一张肖像画,画中的人威严庄重,正是三十年前即位的恩图·珀西。
群山宫殿正是唯阳皇室用于举办宴会的场所。
“弥彭斯的贵宾们,请跟我来。”带领弥彭斯进入皇室的侍从适时地等候了半分钟,留足众人观赏赞叹的时间,随即礼貌开口。
那雷抬腿就往长桌的方向走,被侍从及时拦下。
“这位客人,在入座之前请跟我来。”然后又对着弥彭斯众人颔首,他微弯背脊,伸出手臂指向右侧一处金框大门,专业且富有仪态。
“请贵宾们自行挑选出席宴会的衣服,整理好仪表,半小时后宴会正式开始,我在这里待命,有需要贵宾可以随时吩咐我。”
除了桀路斯,众人都不由自主打量自己穿的衣服。那雷看了看自己发黄的棉质衬衣,皱了皱眉,明明在几年前这也是流行的款式嘛。
怎么就不入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