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怒火三丈的小丫头,哪儿还听得进去他的话,一边揉还一边骂:“混蛋老男人,你就不能让着我吗,非得一点小事都要报复我!”
打闹间,景欢颜感觉到某人身体的变化,忽然就安静下来,尴尬的红了脸,双手紧紧攥着他衬衣领子,一动不敢动。
“颜颜……”顾景渊声音比刚才还要低哑,俯首在她颈间,炙热的唇轻轻吻着她,连呼吸都是滚烫的,语气却是无比温柔、宠溺。
一想到这样被顾景渊宠着,肆意笑闹的时光,将会中断很长一段时间,景欢颜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下来,没了打闹的兴趣,小脸也慢慢垮下去,表情郁闷的靠在他怀里。
“三叔,我真的不能待在你身边吗?”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景欢颜搂住顾景渊脖子,凉凉的小脸藏在他颈窝,低声问。
小丫头可怜兮兮又委屈哀求的语气,让顾景渊心疼又不忍,无奈的叹口气,却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已经是最明确的答案,景欢颜推开他站起来,在旁边坐下,拿起筷子开始专心吃饭。
可是,那种心酸又难过的感觉,却不断的往眼眶里跑,都化作冰凉的泪,一滴滴的落在桌子上。
过去的五年,她独身一人在英国上学,习惯了,也从来没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可享受过顾景渊那么全心全意的照顾,再怀着他的孩子,被放在别人家里,她竟觉得无法忍受。
若从不曾拥有,便无所畏惧,反而潇洒利落,然而,拿到手里的东西,再被逼着放下,却总有千般羁绊。
顾景渊看着面前,一边默然流泪,一边往嘴里塞东西的小丫头,心疼的连呼吸都是疼的。
他伸手按住她拿筷子的手,朝她伸开双臂,低声道:“过来。”
“不要,我要开始习惯身边没有你。”景欢颜摇头拒绝,手臂轻轻一缩,挣脱了他的大掌,继续吃自己的饭,没有去看他。
顾景渊无奈,沉思片刻,声音低沉道:“我尽量每个月飞过来一趟陪你,好不好?”
景欢颜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咬了咬唇,低着头沉默半晌,才忽然低低的开口:“可是,我想要每天都能待在你身边,白天跟你上班学习,晚上被你娇宠着,顾景渊,为什么你让我觉得幸福,却要这么短暂?”
“颜颜……”顾景渊再次无言,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对于他晦暗冰冷的人生而言,她才是那抹不能割舍、无法拒绝的阳光和温暖。
可若代价是她和孩子的安危,他宁可,独自一人走过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光。
吃过饭,顾景渊带着景欢颜去医院做了个产检,这次被绑架,来回奔波折腾,让本就不太稳定的胎儿,越发的岌岌可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出问题。
原本还想趁着这三天时间,带她出去转转,散散心,顾景渊也只能放弃原计划,在家一直陪着她。
“颜颜,你也是医生,应该知道孕期心情很重要。”顾景渊被顾希年叫走谈事情,童小语留下陪着景欢颜,看她一直闷闷不乐,忍不住皱着眉劝她:“你已经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再这样熬下去,早晚会出事的。”
“小语姐姐,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景欢颜躺在花园的躺椅上,抬手捂着脸,眼泪慢慢涌上眼眶,声音低弱而无力,午后的阳光明媚且温暖,却无法暖热她慢慢寒冷的心,“除了给他惹麻烦,什么用都没有。”
“颜颜,为什么这样说自己?”童小语有点疑惑的拧眉,顾景渊来之前,景欢颜还是愤怒生气的,恼火被他一声不吭的扔出国,可顾景渊一来,不仅快速让她消去怒火,现在竟然让她自卑起来。
“我以为他是嫌我麻烦,才把我丢出国。”景欢颜似乎猜到,童小语在疑惑什么,声音低缓的说:“可他不远万里跑来,只为陪我,逗我开心,我即便再傻,也不会继续误会他……”
“那你是……”童小语看到眼泪,顺着她眼角滑下来,抽了纸巾递过去,低声问。
“我想成为能在危机时刻,陪在他身边,和他并肩作战的女人,而不是需要他费尽心思保护,只索取却什么都不能做的人。”景欢颜想起昨晚,他拥着自己睡觉时,即便睡梦中,那双英俊的眉眼,依旧紧紧拧着,夜半忽然惊醒,嘴里喊着她的名字,慌乱的四处找,那么矜贵霸气的男人,额头在那一刻竟沁满了细细的汗。
“我在这里,顾景渊。”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紧紧攥成拳头的大掌,一点一点掰开,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他掌心。
顾景渊握住她,低头看见她的那刻,沉沉的松了口气,重新躺下,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却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任凭她再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对不起什么。
直到今天一早遇见顾希年,把他堵在客厅追问,才得到答案。
“他后悔太早娶了你,给你带来危险。”顾希年说这话时,眉目深邃如海,仿佛含着太多情绪,却终究只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你是这世上唯一能让顾景渊情绪失控,冲动做事,却又在事后说后悔的人。”
“这些话,你从前说过。”景欢颜困惑的皱眉,不明白顾希年一再强调这话的意思。
“我是说过,可你没明白其中的含义。”顾希年眉眼深沉复杂,迟疑了一下,才叹口气说:“你就是他心尖上的那块肉,如果不是要面对极度危险的事情,他怎么会把心头肉割下来送走?”
景欢颜愣住,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一次次被绑架遇到危险,事情背后潜藏的,是顾景渊要面对更多的危险。
她可以生气,撒娇,可以哭,可以躲在这片安全的所在,可他呢?
景欢颜的眼泪流的更凶,童小语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被泪完全打湿,有点心疼,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都爱上了太强大,又太沉默的男人,凡事都自己一力承担,纵使很多时候,这担子压得他们无法喘息,也只是沉默的咬牙坚持。
顾希年对她是如此,顾景渊对景欢颜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