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星期,顾景渊一直处于病危状态,反反复复高烧昏迷,若不是顶级胸外专家亲自守着,恐怕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也就是今天病势才慢慢控制住,这些天景欢颜的表现,顾景渊自然是知道的。
他知道她所有的担心、恐惧,知道她所承受的压力,也清楚她会经受怎样的辛苦。
如果可以,他希望立刻到她身边,像从前一样,护着她,帮着她。
可是,他终究还是演了这出戏。
这一周她一定很累,顾景渊稍微好一点,自然要把她从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解脱出来,可他这身的伤,如果被她看见,不知道又会哭成什么样,更别说,离开顾氏,让他回去工作。
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那么,顾景渊希望倾尽所有,让她活得轻松一点。
其实,顾氏并非无人管理,顾希年可以通过电话或者视频遥控指挥,乔云琛一直和他们两兄弟关系极好,在顾氏又有股份,能力也不比他们差,由他出面,也能稳住局面。
可是,顾希年仍然同意,由景欢颜来做这件事,因为,他想要顾景渊知道,如果他不在,她可以让人放心。
而实事证明,她并没有让他失望。
“如今,即便没有我,你也可以做的很好,待在我身边,除了痛苦绝望,把你拖入地狱,再也没有任何意义。”顾景渊抬手轻轻抚开她额前的碎发,因为刚刚疼得出冷汗,她的头发还有些湿,顾景渊抽了张纸慢慢替她擦汗,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奈:“所以,走吧。”
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顾景渊因为受伤而瘦削单薄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寂寥。
大约是这一周太累了,景欢颜这一觉睡的很沉,连输完液体,护士来给她拔针,都没有醒。
顾景渊一直守着她,直到天微微亮时,才起身离开。
顾景渊出院回来上班,景欢颜就再也没有在顾氏出现过。
在景欢颜和顾景渊各自生活两星期后,连续做了四台手术的景欢颜,已经是筋疲力尽,却又接到医院的电话,要她晚上出席一个饭局,谈一笔赞助。
“这次赞助由我们医院出面牵线,费用很大,主要用于资助孤儿院和福利院的修缮,但对方指名,只和你谈。”
景欢颜轻轻闭上眼,叹口气,却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这两个星期,她没见顾景渊,也没见顾希年,顾惜欢一直待在纽约,没有接回国,现在她和顾景渊的关系,实在不愿再让女儿回来趟这浑水。
景欢颜的生活几乎就只有医院,她和顾景渊的公寓,她几乎不去,偶尔实在需要,就去乔云琛那里休息一下。
其实,从前一个人时,她的生活就是这样子,再苦再累,为了她想要做的事,她都可以忍受。
可是,她却先遇见了顾景渊,和他经历那么多事情以后,再过回这样的生活,却发觉生命里仿佛少了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每天做再多事,都找不到开心的理由。
又在手术室的地上坐了一会儿,景欢颜才去换了衣服,开车他们说的地方,到了才发现那并不是饭店,而是一个高档娱乐会所。
景欢颜到他们订的包间里,一群男男女女觥筹交错,顾希东独自坐一个沙发,拿着杯红酒正在喝。
房间里乌烟瘴气,让在手术室闷了一整天的景欢颜,愈发的头疼欲裂,不由得皱皱眉,关上门又出去。
听到电话里说,指名要她来的时候,她就猜到可能是顾希东,只是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他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还特意来找她谈赞助。
难道是因为顾景渊的伤?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
在外面深呼吸了几次,整理一下思路,景欢颜才又重新走进去,直奔顾希东身边,拿出文件,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冷声问:“关于这次赞助,贵公司有什么意见说吧。”
“这种场合,你觉得适合谈工作吗?”顾希东没有看她,而是淡声问,目光盯着一群人拿着麦克风,围在一起一边鬼叫,一边喝酒。
“不适合,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景欢颜轻轻皱眉,声音又冷了几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
“来这种地方,自然是吃喝玩乐。”顾希东似笑非笑的回答,扭头目光暧昧的望着她,身体前倾,脸又向她靠近了几分,才淡声说:“如果,我没记错,这也是顾景渊的产业吧?女主人亲自来,不知道有没有优惠?”
“只要二少愿意签合同,我请客又何妨,若你今天只是为了玩儿,恕我不奉陪。”景欢颜听见萧氏,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而且,看这群人的闹腾劲儿,完全不像是来谈合作的,说完,她就拿起合同,起身准备走人。
“是顾景渊把你保护的太好了吧?”身后顾希东清冷的声音传来,透着淡淡的嘲讽:“出来谈生意,哪有顺顺利利的,这样就想走了?”
“那么,二少爷,请问你希望我怎么做?”景欢颜站定转身,目光冷冷的望着他,“我要做些什么,你才愿意正正经经和我谈工作?”
顾希东盯着她冷漠的脸,眸色暗沉,半晌,他拿来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酒,推到她面前,淡声说:“喝到我满意,我就签合同。”
“好。”景欢颜走回去,拿起酒杯看着顾希东,冷然道:“希望二少爷不要食言。”
说完,她仰头,一杯酒咕嘟咕嘟很快就见底了,把空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景欢颜望着脸色沉冷的顾希东问:“够不够?”
顾希东没说话,黑眸里的光却是越来越冷,她宁愿这样强行给自己灌酒,都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他做了那么多,难道换来的就是她如此深的恨和厌恶吗?
静默的对视片刻,顾希东又倒了一满杯,看着她不说话。
景欢颜也是一言不发,拿起就喝,顷刻见底。
连续喝了四杯,一瓶酒完了,景欢颜也没有半分妥协退让的意思。
可是,这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酒量了。
“很委屈很生气是不是?”顾希东站起来,看着她有些愤怒的脸,声音冷酷的说:“拜你亲爱的三叔所赐,为了在顾家立足,我每天都是跟客户这么喝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