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渊嘴里含着药,没说话,倒是乔云琛十分诧异的问:“你怎么来了?”
“是你教会我,遇事保持冷静,理智。”景欢颜不看乔云琛,目光紧紧盯着顾景渊,声音淡淡的,“所以,我回来的路上,仔细想了想,你忽然这么反常,一定有什么事。”
“所以?”乔云琛不介意被无视,低头看着景欢颜,扬眉反问。
景欢颜看着顾景渊吃了药,咳嗽慢慢平复一点,才站起来俯首盯着他,低沉的回答:“所以,我给你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
顾景渊似乎并不意外,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骗,她就不是那个古灵精怪的景欢颜了。
“他都告诉你了?”顾景渊喝了两口水,把药咽下去,才看着景欢颜问,他半躺在躺椅上,轻轻闭着眼休息,低声说:“颜颜,无论生死,你我之间都不可能了。”
景欢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顾景渊,想起刚才给医生打电话,他说的话,就觉得一颗心都疼到绝望。
“他心肺部损伤很严重,如果不赶紧细心调理,以后的身体状况,恐怕也会越来越糟。”医生在电话里的声音格外低沉,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半天都找不到知觉。
“顾景渊,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觉得放心。”景欢颜收回思绪,看着脸色苍白,神色疲倦的顾景渊,低声问,“要怎样,你才能安心去养病?”
顾景渊仍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动作,没有睁眼,也没有回答她。
就那么沉默了良久,景欢颜苦笑一声,低声说:“我明白了。”
景欢颜缓缓转身,走到乔云琛面前,张了几次口,都觉得无法把话说出口。
可是,那些话,是顾景渊想要听到的。
她在顾景渊的沉默,和乔云琛期待的目光里,一颗心疼得,随时会碎成渣,直到眼泪再也无法控制的涌出眼眶,才咬着牙低声说:“请问,你愿意照顾我一辈子吗?”
“求之不得。”乔云琛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声音温柔的说:“我不会逼你嫁给我,也不会逼你忘记顾景渊,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照顾你就好。”
景欢颜沉默的低头,把又要涌出来的眼泪,强忍回去,扭头看顾景渊,他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姿态,闭着眼一动不动。
景欢颜苦笑,即便他表现得再平静,可她就是能一眼看出,他浑身的肌肉,都因为痛苦而紧紧绷着。
就这样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景欢颜的眼泪就又要涌出来,她咬紧牙关,转过头不再看他,对于还在深情凝望她的乔云琛,只是愧疚的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亦舒说,如此情深,却难以启齿。原来你若真爱一个人,内心酸涩,反而会说不出话来,甜言蜜语,多数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景欢颜有太多的话,想要跟顾景渊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殚精竭虑,想要为她安排稳妥的一生,而她即便不打算接受他的安排,却还是要当着他的面,假装与另一个男人,许下一生的承诺。
景欢颜直到出了花园,才拿出手机发短信给乔云琛:“刚刚的承诺不必当真,不过是为了顾景渊安心。”
景欢颜收起手机,到前面看到管家,找了辆顾希年的车,就独自驱车离开。
张爱玲说,不爱是一生的遗憾,爱是一生的磨难。
她与顾景渊,已经注定要面对生离死别,何必再让乔云琛成为他们之间,这场错误爱情的牺牲品,明明不爱,却彼此相守,会是人生最苦的磨难。
不如,遗憾收场,好歹,时间会治愈心伤。
乔云琛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又看看一直沉默的顾景渊,不由得苦笑。
人们总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却不知,制造更多遗憾的,偏偏是爱情。
这样相爱的两个人,明明都在竭尽心力,让对方好过,到最后都选择苦了自己。
“她既然答应接受我的照顾,这段时间,你还是陪着她吧。”乔云琛删了短信,收起手机走过去,看着顾景渊语气复杂的说。
乔云琛看着正午刺眼的阳光,沉沉的叹了口气,“如今你能给她的,也只剩下这短短的陪伴,是你亲口承诺,陪她度过难关。”
“以我们如今的关系,她待在我身边,除了痛苦和难堪,什么都没有。”顾景渊终于肯睁开眼,看着明媚的春光,忽然觉得悲哀,好容易生命里出现那么一道绚烂春光,却终究被命运遮挡掉,“如今,她有顾家的庇护,又有你守着,很好。”
乔云琛似乎觉得阳光太刺眼,抬手挡在眼前,才苦笑了一下,那个女人,恐怕连守着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沉默着,顾景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顾希年家里的管家打来的,懒懒的接通。
“三少奶奶刚刚要了车,独自一人出门了。”管家说的话,却叫顾景渊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揉着额头,坐了起来,声音严肃的说:“派人跟着,务必保证她安全。”
顾景渊挂了电话皱皱眉,原本想让乔云琛帮忙去保护景欢颜,可乔云琛已经重新躺下,闭上眼休息,无声拒绝,思付片刻,只好自己走了。
景欢颜漫无目的地在市区转悠,顾景渊坐在车上一直跟着,却没有靠近,搞的一群手下都是莫名其妙,以为俩人吵架了,一个个都保持沉默,不敢说话。
经过顾氏总部的时候,景欢颜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找个停车位把车停好,下来走了进去。
外面的人一看三少奶奶来了,立刻恭敬的说:“三少不在公司。”
“我不找他。”景欢颜淡淡丢下一句话,便进了电梯,直奔顾景渊办公室。
他专为她打造的那方天地,天花板还是美轮美奂的蓝天白云,景欢颜关上门进去,打开地板上的玻璃,把脚伸进水里,看着鱼儿在脚边游来游去。
顾景渊待在车里愣了许久,才打电话给顾希年:“颜颜可能去我办公室了,她情绪很糟糕。”
顾希年闻言没说话,挂了电话,立刻起身去开隔壁的门。
小丫头一个人坐在卧榻上,眼睛盯着水里的鱼,眼泪一颗一颗的不断落下,那副绝望委屈的样子,看的顾希年一阵阵揪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