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无论唐肆霆在后面怎样拼命去追、去呼喊,顾子柒也从未回过一次头。
同样了梦做了五六次之后,唐肆霆便干脆舍弃了睡眠。
“她不想。”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唐肆霆眼中出现的情意和悲伤时,沈佑谦的内心自然而然地感到排斥。
面前的男人坏事做绝,将顾子柒逼到了如此落魄的田地,还亲手扼杀了二人的孩子,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摆出一副受害者的面庞?他也配?
“是吗?”唐肆霆轻笑一声,像是自嘲也像是感慨:“她亲口和你说的?”
即便如此发问,唐肆霆心中有个声音在拼命地呐喊——不,她不可能不想见他,她不可能不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是的,她亲口告诉我的。”沈佑谦神色如常,冷冷回应道。
就算不能亲自动手打唐肆霆,沈佑谦也有自信用各种手段让他痛不欲生。
“好,很好。”唐肆霆嘴角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他的手轻轻颤抖着拿起了钢笔,在协议书的落款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佑谦瞳仁猛一收缩,他没想到唐肆霆签的这么爽快。
伴随着震惊,沈佑谦心中还升起不可抑制的恼怒,他明明还有更多的手段没有使出来,还有更多激烈的言辞没有倾泻出来,为什么唐肆霆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
这种感觉,无异于受害者家属终于抓到了丧心病狂的凶杀案犯,正准备对他千刀万剐之时,他却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来了个痛快。
沈佑谦无法理解的是,唐肆霆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打败,能迫使他签下这份协议书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对顾子柒无法释怀的内疚与自责。
一直以来,唐肆霆都用大量的工作和咖啡因麻痹自己的神经,用解开裴若死亡的谜团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有一切,无非都是想逃避自己给顾子柒带来巨大伤害这个不可逆转的事实。
然而,当沈佑谦将这一切的假面尽数撕去,让他不着寸缕地面对自己曾经那卑劣的行径和心思,他再也无处躲藏,也不想再用自私桎梏住顾子柒。
既然她真的不想再见他,那倒不如还给她真正的自由。
这段失败的婚姻,只要有他一个潦倒落魄的失意者就够了。
签好名字后,唐肆霆面无表情地将协议书装进信封之中递给了沈佑谦:“你满意了吗?”
沈佑谦神情复杂地接过了信封:“我会安排你和林丽的见面,今晚将会让欧宸把日程发送到你的私人邮箱之中。”
“好,谢谢。”唐肆霆眼神空洞地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在讨论例行公事。
“温昀深和通话录音我也会解决,不会让他将消息泄露给媒体。”看到唐肆霆宛若失去灵魂的木偶,沈佑谦感到心中的胜利感缺失了几分,颇为不悦。
“随便你吧。”唐肆霆无所谓地笑了笑。
从他签下协议书的那一刻起,事到如今,他也再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我说到的事情自然会做到。”沈佑谦皱起眉头,将信封收好放进胸前的口袋中。
他终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然而此刻,他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愉快,反倒有些沉重。
“嗯,那也顺便感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唐肆霆轻笑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也没等沈佑谦做出反应,唐肆霆便目不斜视地走出了小屋。
温昀深等在门外,一直偷听着里面的动静,无奈隔着墙听不大分明。
见到唐肆霆出门后,他本能地后退一步,瞬间拉开了自己和唐肆霆的距离。
究其根本,温昀深打从内心惧怕唐肆霆。论家底,论谋略,论胆识和眼界,自己没有一处能比得过这个自带强者光环的男人。
更何况说起狠厉,唐肆霆为了保全自己和唐氏的形象,完全可以安排黑社会彻底抹除温昀深的存在。
但是,出门后的唐肆霆就像没有看见温昀深一般,缓缓转过身后,便沿着来时的路快步离去。
温昀深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强势总裁。
在夕阳的映照下,唐肆霆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狭窄的巷弄中,他长长的风衣衣角在风中轻扬,看起来全然没有一贯的嚣张跋扈,倒多了肉眼可见的孤独。
沈佑谦缓缓走出了屋子,温昀深看见连忙堆起笑容说道:“沈公子不愧是人中龙凤,三言两语就能挫了唐肆霆的锐气,我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输得一败涂地。”
沈佑谦未置一言,神情复杂地凝视着唐肆霆越走越远的背影。
许久,沈佑谦轻启薄唇淡淡地说道:“我还真是庆幸,是我先到一步。”
今日唐肆霆的造访早在沈佑谦的意料之中,只是顾子柒的横空出现让他倍感意外。倘若他不时提前到了林丽家中将顾子柒送走,那唐肆霆此刻必然能够见到顾子柒。
到那时会将发生什么,沈佑谦根本无法预料。
“沈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温昀深不解其意,却还不遗余力地拍马屁道:“无论唐肆霆来的是早还是晚,最后肯定还是败在你的手下。”
沈佑谦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转头向着唐肆霆离开的相反方向迈开步伐:“走吧。”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天色已晚,霍乔不耐烦地抬起手打了个哈欠:“唐肆霆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四爷和顾小姐很久没有见面了,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乔森一边殷勤地给霍乔倒了一杯枸杞茶,一边煞有其事的分析道:“时间越久,传来的消息反而会越好。”
“说的也是,要是二人见面闹得不愉快,唐肆霆应该很快就会原路返回。”霍乔赞同地点了点头,同时又担忧地一跺脚:“不会是唐肆霆老毛病又犯了,在小屋子里当场欺负柒柒吧?!”
说着,霍乔将枸杞茶毫不犹豫地往草丛中一泼,转身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