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夏的连番追问让唐肆霆毫无招架的余地,她带着哭腔喊出的每一字,都成为刺穿他心脏的尖锐箭矢。
如果只是姐妹之间的普通见面,依裴若的性格,她确实会央求裴夏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尤其是别让唐肆霆和她的父母知情,因为一旦消息流出,他们肯定会阻止她生下孩子。
唐肆霆步步为营走到这一步,却没想过这最为简单也最好解释的理由。
“唐肆霆,你究竟以什么立场来会来问我这个问题?”裴夏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晃着纤弱的身体问道:“害死姐姐的人难道不是顾子柒吗?!”
“不是她。”唐肆霆深呼吸一口气:“当初做手术的人是同院的另一位医生,只不过冒用了她主治医生的名义罢了。”
裴夏一愣,随即张狂地笑了两声:“我原来还以为你有多爱姐姐,原来不过是说说而已。为了消弭自己心头的负罪感,你迫不及待地为新欢脱罪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将罪名扣到我的头上?”
“我怎么想都与你无关。”唐肆霆冷冷打断了裴夏的话,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最好保证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否则,我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话时,唐肆霆纯黑的眸子中分明涌动出阴鸷的杀气,准确无误地传递出骇人的压迫力。
裴夏表情一僵,立刻用侧头掩饰自己慌乱的眼神,心跳快得要跳出喉咙。
唐肆霆并未多留,一甩风衣便毫不留恋地径直离开了庭院,留给裴夏一个永不会回头看她的背影。
看到唐肆霆走后,裴夏的伪装尽数消失。她就像断了线的木偶颓然坐在了地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如同快要窒息一般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
“小姐,您怎么了?”一直不敢靠近的芳姨见唐肆霆走了这才来到庭院,看到这番景象立刻着急地跑了过来扶起裴夏。
“芳姨……我完了。”裴夏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芳姨的衣服:“唐肆霆他开始查四年前姐姐的死因了,他知道我去过c城了!”
芳姨一怔,风韵犹存的脸上闪过惊疑:“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怎么突然……”
“都是因为顾子柒那个贱人!”裴夏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一句话,旋即又换上一副痛心疾首地表情扑进芳姨怀里:“如果那件事情被发现,我就彻底完了……”
“您别胡思乱想,当年所有的证据我都处理地很干净,绝对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芳姨轻轻拍着裴夏的后背,柔声安抚道:“四爷就算想查,也根本无处下手。”
裴夏趴在芳姨怀中哭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惊恐地瞪大眼睛:“当年那个法医呢?!他那边会不会出问题?”
四年前,裴若死在手术台后,由于需要追查是否是医疗事故,她的身体在送往殡仪馆前接收了法医检测。当时,一个年轻的法医敏锐地察觉了她血液中某种指标存在异常,提出要再次进行详细检查,最后被裴夏以保全姐姐最后颜面为理由拒绝了。
芳姨半天才从记忆中找到那个法医的样子,摇摇头说道:“您真是多虑了,他们法医一天要见到多少待检查的尸体?他怎么可能还对这件事记得那么清楚呢……况且我们也没有留下任何把柄,阿若小姐也被立刻送去火化了,你放心,绝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我不信。”裴夏用力地摇了摇头:“当初你也安慰我,不会有人发现我偷偷回国的事情,结果现在还不是被唐肆霆找到了?!”
芳姨知道裴夏现在陷入了死胡同中,便只好顺着她问道:“那……您想要怎么办呢?”
裴夏眼中寒光一凛,冷冷说道:“找到那个法医,然后杀了他!”
“啊?!”芳姨一颤险些跌倒,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夏。
“你慌成这样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裴夏冷冷一笑,俯身扶起了芳姨。
她方才还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柔弱模样,转眼间便成为面露凶光的夺命恶煞,变脸的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咋舌。
“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吧?”芳姨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如果您实在担心,我们可以给他一笔钱彻底封住他的嘴,用不着直接杀人吧?”
“不,能被钱买通的人,最终只会因为更多的钱而背叛我。”裴夏咬牙切齿地说道:“唯有让他永远不能开口说话,才能彻底了结这件事!”
“可,可是我们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况且对一个人下手总会留下痕迹,万一被发现可就完了。”芳姨惊魂未定地缓缓说道。
“姓名不知道,去查我姐姐当年的法医报告不就行了?”裴夏冷哼一声,逼近一步道:“至于会不会留下痕迹……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上一次就是因为你办事拖泥带水才留了这个活口,这次如果再办砸了,我们两个人都得下地狱!”
芳姨膝盖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面上:“小姐,您到底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件事?就不能安心地出国和老爷夫人他们过日子吗?”
“你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一旦唐肆霆找到了当年的法医拿到了证据,我不仅会失去一切,还会被送进监狱!”裴夏癫狂地摇晃着芳姨的身体:“别抱有侥幸心理,你作为帮凶也逃不掉!既然不管怎样都会灭亡,我还不如坏事做到底!”
裴夏的妆容已经花了,融化的眼线垂在眼下,让她像索命的恶鬼一般阴森恐怖。
回想到孩提时宛若天使般的可爱裴夏,芳姨不禁有些恍惚,喃喃问道:“小姐,您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裴夏猛一怔,随即青筋暴露地大声嚷道:“都怪姐姐!都是姐姐逼的!她活着的时候占尽风光抢了我爱的男人,让我一步步走错变成了现在人人憎恶的模样,死了也还不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