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伤者抢救无效已经死亡，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面带同情之色地看着顾子柒，叹息一声道。
“什么？！”顾子柒如遭电击，使劲摇头道：“这不可能，他并未造成严重的外部出血，怎么会……”
“听你说你也是个医生，难道不知道车祸所受的内伤远比外伤更加会夺人性命？”医生摇了摇头：“他遭受了剧烈的撞击，又在防撞气囊的挤压下被撞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两根直接洞穿了肺部，造成极为严重的肺部出血……”
医生口中所说的每一字，都像是冰冷无情的死刑宣判，一下下重击着顾子柒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
“虽然伤者很年轻而且体魄较好，但由于内脏出血时间过长，送到医院来便已经回天乏术。”医生看顾子柒的脸色一寸寸变白，便也识趣地没有再多说：“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实在抱歉。”
“可是，可是他之前还跟我说话了啊……”顾子柒的泪水汩汩流出，身子一软险些跌倒：“他还让我快点离开，意识还非常清醒。”
“真的吗？那还真是个奇迹！”医生不可置信地抬了抬眼镜：“虽然伤者的求生欲望一直很强，但……哎，只能说年轻人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非要从事这类危险的竞技活动。”
医生之后所说的每一个字，顾子柒都没有听到。她的耳朵已经被懵懵的耳鸣声完全堵住，心口更是刀切般揪痛不已。
唐肆霆死了？真的死了？
那个肆意闯入她的生命为非作歹，将她的安稳人生彻底毁了的男人真的死了？
这一切有如戏剧般荒诞不可信任，遥远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才会发生的事情！
那是一个习惯于器宇轩昂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的男人，永远骄傲自负，永远胸有成竹……他仿佛可以将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都掌握在股掌之中，却唯独没能算到自己殒命的劫数！
“准备后事吧，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医生看到顾子柒失魂落魄地样子，沉痛地说了一句便作势要离开。
“不！我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听到声音，顾子柒仿佛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用力摇了摇头，不顾一切地冲着手术室冲了进去。
“站住！”主刀医生想要阻拦，却根本拦不住此刻的顾子柒！
进入手术室后，再浓重的消毒水味也压不下的血腥味让顾子柒精神一震，找回了些许理智。
手术室内的众人正在收拾纱布和工具，见到不速之客闯进来，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而无影灯汇聚的手术台上，唐肆霆正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的蓝色医用被已经被血液染透。
“不，这不可能……”
顾子柒喃喃自语一句，缓缓向前迈动了步伐：“唐肆霆，你不可能会死，对不对？”
惨白的手术灯将唐肆霆的面色照得更加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没有任何生命力。
所有连接他体征的仪器全部显示一条直线，冰冷决绝地宣告着毋庸置疑的事实。
顾子柒缓步上前，一只手颤抖着想要触碰唐肆霆，却迟疑着根本不敢靠近。
“你是家属吗？请不要掀开医用被子，刚缝合后的伤口可能会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一旁的护士小声地提醒道。
从学医以来，自顾子柒经手的手术至少千台，什么样的伤口她看见了都不会影响判断力。但此刻，她却不敢亲眼验证唐肆霆的伤口。
近距离一看，唐肆霆如同刀刻般俊朗立体的五官泛着象牙白的光芒，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顾子柒玉指轻颤，缓缓抚上唐肆霆的面颊，却被指尖传来的冰冷温度摧毁了最后的理智。
“唐肆霆，你不是最有能耐了吗？不是还要一直毁了我的人生，让我不得安宁吗？！”顾子柒哭着跪倒在地面上，用力抓着手术台的扶手说道：“那你起来啊！你做给我看啊！”
寂静的手术室回荡着顾子柒绝望的哭声，其他医生和护士识趣地退了出去。
“唐肆霆，你一向自负，为什么却连沈佑谦的计谋也没有看出来？！为什么没有发现车早就被人动了手脚，为什么要让自己死在荒山野岭……”
“唐肆霆，你不是恨我入骨吗？不是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吗？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让我离开？拉着我一起坠入地狱不好吗？”
“唐肆霆，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内疚，想让我因为你的死而永远放不下永远忘不了你吗？！你未免太卑鄙了，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唐肆霆，你起来！这样躺着算什么？！你找到裴若的死亡原因了吗？你的唐氏怎么办？唐老爷子怎么办？这些你通通都不打算负责了吗？”
每一句质问喊了出来，顾子柒都感到自己的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她本以为自己对待唐肆霆的感情早该如同死水一般，再掀不起什么波澜。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潜意识中对他无法言喻的在乎。
追本溯源，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可能来自于唐肆霆昔日的陪伴，可能来自于星光下的舞蹈，可能来自于古堡中伴随闪电的拥抱，可能来自于感冒退烧后窗前的喷香白粥……
她可以允许他用任何方式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唯独不能接受让他死去！
“四爷这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门口传来了乔森震惊的声音，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情况，一副束手无措的样子。
顾子柒感到背部的肌肉在一寸寸收紧，毛孔也跟着战栗起来。她的丹唇盈盈颤动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夫人，四爷他为什么会出车祸？！”乔森冲到顾子柒面前，近乎咆哮着问道：“他的车技在各类国际赛事上一向所向披靡，这么多年来连交通违章都没有过，怎么可能会出这么严重的事故？”
顾子柒深呼吸一口气，感到自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