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风,这是材料室的钥匙,你收好。”
老所长从腰间挂着的一大串钥匙中小心翼翼地挑出了一把,珍重地递到了楚逸风的面前。
“所长,您这是……”楚逸风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老所长。
除了专门看管材料室和仓库的管理员以外,只有所长能拥有支配钥匙的权力。而老所长现在却把这个钥匙交给了楚逸风,对他的信任和支持可见一斑。
“你收好!”老所长见楚逸风迟迟不肯伸出手,便强硬地钥匙塞进了他的掌心中,语重心长道:“这个项目是你最擅长的化工领域,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我真的也保不住你了。”
这么多年来,研究所上下对老所长保下楚逸风的举动也都颇有微词,背地里常说他一定是念在楚逸风是自己的亲传弟子,才徇私枉法破此特例。老所长一生德高望重两袖清风,唯独在这件事情上落人口实。
楚逸风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一点?他怔愣地看了看手中冰冷的钥匙,片刻后攥紧拳心,凝眸道:“我明白。”
虽然更多的感谢的话没有办法倾诉于唇间,但楚逸风已然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一部震惊学界的优秀项目。他要替自己,也替老所长争一口气。
老所长拍了拍楚逸风的肩膀,淡淡道:“不留遗憾地努力吧。”说罢,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背着手离开了办公室。
一墙之隔的后门外,楚柔将室内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她的脸色也在飞速地变了又变。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堂兄妹,听到自己当年的行为给堂哥带来了这么大的伤痛,楚柔的心情也低落了几分,甚至犹豫要不要就此离开。
踌躇间,她的高跟鞋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簸箕,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异响。
“是谁在外面?”楚逸风警觉地开口问。整个研究所的人都恨不得对他的办公室绕道而行,又怎么会有人无意间来到这里?
“是我……”楚柔见行踪已经暴露,便硬着头皮搭了腔,推开了后门。
“阿柔。”楚逸风一怔,嘴角挤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你来了多久?刚才办公室里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因为是从小看着楚柔长大的,楚逸风对这个堂妹一向十分爱护,但他也不希望自己如今落魄的窘境落入她的眼中。
“刚来没一会,也没听见太多。”楚柔讪讪地回答道,躲闪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别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我爸爸。”楚逸风叹了口气,转身提起褪色的热水瓶,皱眉为楚柔倒了一杯水。
楚家虽然不是顶级富贵,却也是几代经商的小康之家。楚逸风作为这一辈唯一的男丁,全家人原本都指望他继承衣钵开拓商业,不曾想从小成绩优异的他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科研这条道路,为了坚持理想,甚至不惜与家庭决裂。
要是让楚逸风的父亲得知他现在穷困潦倒的处境,肯定会气得当场心脏病发作,绝不会在允许他留在研究所。
“对不起,如果当年不是我执意要参观材料室,还突然晕了过去,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故……”楚柔故作愧疚。
当年,她以探亲之名来研究所看望已经荣升所长助理的楚逸风,并以好奇为理由央求他带自己参观材料室,假装误触实验瓶而晕倒。楚逸风救人心切,立刻跑出了材料室寻找同事打120报警,楚柔便趁机偷走了被严格管控的氰化物。
“好了,过去的那些就不要再提了。”楚逸风摆了摆手,将把手有些生锈的茶杯放到了楚柔面前,半眯起眼睛道:“你今天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一天前,楚逸风接到了好几年都没有来往的楚柔的电话,她当时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告诉自己,并特地强调了见面地点要选在研究所内部。
楚柔沉默了片刻,将随身携带的挎包提到桌子上,低头翻找着什么。
这个挎包便是顾子柒设计让顾天明送给她的,随着她的动作,挎包正面上的宝石别针闪闪发光,内置摄像头已经开始工作。
“这个给你。”楚柔抽出一个外表普通的信封,向楚逸风推了过去。
楚逸风迟疑了片刻,素手拆开了白信封,看到里面一张烫金的邀请函后立刻瞪大了眼睛:“这是……”
“这是瑞典一个化学研究所向你发来的邀请函。”楚柔扬起笑容:“你苦了这么多年,这是你应得的。”
楚逸风的脸色微微泛白,不可置信地一一确认着邀请函上的英文。这家研究所在业内也很有名,虽然研究成果斐然,不过风评不算太好,经常被指责接受大企业的资金赞助从而进行一些不人道的化学研究。
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被金钱打通关节,愿意接受一个曾有业绩污点的科研人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楚逸风颤抖着放下纸张,紧盯着楚柔问道。
他了解这个堂妹的脾气秉性,平日里虽然嘴上嘘寒问暖的功夫了得,但从来不会乐于主动向其他人伸出援手。对待权贵已经是如此,楚柔更没有理由对他这个落魄研究院报以好脸色。
“你好像不太开心?”楚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随即又从包中抽出了一张支票,平铺在桌面上:“那再加上这个,够不够?”
看着支票上的巨额数字,楚逸风只觉得一阵晕眩。他过了半生穷苦的日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拥有这样一笔庞大的财富。
不过,这也更坚定了楚逸风认为楚柔不怀好意的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楚逸风咬了咬牙,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表情微变:“不对,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不愧是我们楚家智商最高的天才,你终于猜到我的意图了。”楚柔笑意盈盈地站起了身子,眼中却一片冰冷:“我要你口袋里的那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