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率先觉察到了福生面色的不对,赶忙一把上前把抱着福生大哭的丹纯拉起。福生涨红的脸色这才稍缓,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转到一边,嘴巴发出类似猪叫的哼哼声。“这个家伙怕是这些日子都躺退化了。”
念纯打量了福生一下,笑了出来。“休息几天就好。”
丹青突然使劲嗅了嗅,然后无语地看向福生,“你小子都臭了!”
福生闻言发出一声叹息声,试图挣扎了几下后,无语地发现自己目前能动的部位只有眼睛,当即翻了个白眼儿。丹纯小跑了出去,片刻便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放到了福生旁边,然后面色有点儿尴尬地看着三人。“这。”
赵阳见状咳了一声,看向丹青。“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枚丹药正在炼着。”
丹青突然拍了下额头,快速走了出去。“奥,奥,我内个有个阵法就快改完了。”
念纯见当家的都这么说了,恍然大悟地跟着走了出去。赵阳看着福生来回翻着眼皮,发出猪叫的声音,笑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完也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了。福生眼色有些惊恐地看着丹纯,发出类似杀猪般的叫声。丹纯见屋里只剩二人,小脸儿更红了,说道:“我闭着眼来。”
说完便闭上双眼,两手向福生身上摸去。两日过后,丹纯不断讲述着这三个多月发生的事,福生恢复了言语。看着丹纯跟小媳妇儿似的跟自己按摩着大腿,福生不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道:“丹纯啊,我自己活动活动就好了。”
“没事儿,我不累。”
丹纯向福生展颜一笑,“师父说了,你因为躺得时间太久,身体处于僵硬状态,多按几天就好了。”
福生正想说什么,门被推开了。“真是个畜生,竟然让人干这种事!”
赵脱兔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还是眼神鄙夷地看着福生。“脱兔师姐来了!”
丹纯向赵脱兔笑笑。“哎,真是苦了你了,这以后要是真嫁给了这个畜生,还指不定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呢!”
赵脱兔一边说着,一边气愤地走上前开始蹂躏福生的脸蛋儿。丹纯小脸儿刷一下更红了,赶忙低下了头。福生嘴巴发出咿呀的声音,两个眼也被挤得眯了起来。赵脱兔看着福生皱着小眉头,脸被扯成各种形状,哈哈大笑,这才罢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在福生眼前晃了晃,说道:“苏可知道你活过来了。”
信上只有五个字,要记得想我。五日之后,福生恢复了行动的能力,走出了炼丹殿密室,看着眼前的许久不见的阳光,用手挡住了眯起来的眼睛。“丹纯,这些日子辛苦了。”
福生轻声说道。丹纯笑着摇摇头,看向福生在阳光下的侧脸,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福生转过身,缓缓向丹纯靠了过来。在丹纯瞪大双眼的同时,福生一把抱住了丹纯,手指在其背部轻轻抚摸,柔声道:“福生记下了。”
福生回身时在丹纯侧脸轻轻亲了一口,然后便看到了不远处正看着这里的丹青,尴尬地笑了笑。从炼丹殿出来之后,福生直奔灵力塔三层。身体虽然恢复了,但体内树苗的情况十分糟糕,原本树苗在惊将雷爆炸的时候就因为保护福生把自己的能量全部散发了出去。在福生恢复的这三个多月期间,树苗总算恢复了一些,加上前几日再次散发出全部能量用来修复福生的身体,造成了树苗的状况雪上加霜。此时的树苗已经完全没有了光泽,树上的枝叶全部耷拉了下来,全都蔫了,看上去毫无生机。福生现在迫切地需要吸收灵力和精神力来弥补树苗的亏损。一个月多月之后,玄极宗这年的年赛即将到来,福生依旧沉浸在灵力塔的修炼之中。树苗的状况已得到了些许改观,经过一个多月闷头的吸收,枝叶有了少许抬头的趋势,上身的树苗亮起如萤火虫般点点晶莹的绿光,下部的须根亮起如玉般柔和的白光。福生一边吸收灵力和精神力,一边消化着体内之前压缩的能量,饶是如此,能量依旧有些过于膨胀。福生在两股能量的夹击下,有些手忙脚乱,因为树苗这个家伙好像有些挑食。之前压缩的能量中,大多是丹药补充过剩残留的,树苗对这股能量显得十分不屑。福生多次将这股能量运转到丹田,没想到树苗一个动作都没有,任由能量绕着树苗打圈,直到后面树苗开始不耐烦地摇着枝叶,福生这才作罢。这日,福生在修炼时,突然感觉体内的灵力有些暴动的趋势。福生脸上露出一抹有些久违的笑容,因为突破至灵尉的时机终于到来了。这也将意味着自己一年多的山上修行进入了最后的阶段,突破至灵尉后,自己距离目标近了一大步。福生把兵法书籍收进了乾坤物中,缓缓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进入了修炼的状态。片刻后,福生周身出现数个小漩涡,把灵气和精神力直直卷了进去,然后快速朝着福生的身体灌输。所有能量进入福生的身体后快速沿着经脉朝着福生丹田处汇聚而去,然后在树苗上空凝结起来,凝成了一片云朵状的浓雾。随着时间的累计,浓雾变得浓稠起来,能量逐渐有着液化的趋势,一滴夹杂着灵力和精神力的液体缓缓滴落。下方的树苗接住之后快速吸收了进去,然后欢快地摇了摇。树苗上方能量继续累积,一滴,两滴,竟然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树苗在细雨下无风自摆,欢快地吸收着,枝叶缓缓有了一丝活力,有着恢复正常的现象。能量被吸入叶子之后,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沿着树叶的脉络流向树苗全身,整棵树苗亮起了光芒。半个时辰之后,树苗上身原本有些耷拉的枝叶如松一般挺拔,隐隐有着上升的趋势。下部的须根泛起如玉般的白光,轻轻摇摆,几处须根之上缓缓凸起,几处根尖开始缓缓向外延伸。随着树苗地缓慢生长,一股天青色的能量从树苗树干中散发了出来,直奔远处的石龙而去。石龙被这股天青色的能量包围之后,身体好像轻微动了动。福生眨了眨眼,总感觉石龙在动,可细看之下分明依旧如石头一般静在原地。片刻之后,福生惊讶地发现,石龙确实没有动,而是石龙上面的鳞片竟然有着缓缓蠕动的迹象。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石龙上的鳞片如活物一般蠕动起来,就在此时,福生突然感觉自己的皮肤有着发紧。福生猛然睁开双眼,看着自己身上有些发绿的皮肤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之前丹青的丹药中有有毒的成分存在?福生此时不敢有所动作,生怕打扰树苗的生长,只能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变绿,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不会被毒死在这里吧!福生此时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一个时辰之后,树苗终于停止了生长,那股天青色的能量随之消失。树苗轻轻摇曳,好像在诉说着此时的兴奋和激动。石龙蠕动的鳞片也停止了下来,细看之下,鳞片之上有了一丝冰冷的光泽,不过整体仍是残旧的状态。福生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身上的绿色已经消失了。福生有点难以理解地抬起胳膊,掀开衣服仔细瞧了瞧,发现没有任何异样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还得找丹青问问,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出了灵力塔,福生看着行色匆匆准备年赛的玄极宗弟子,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晚上,小食堂,无双殿几个当家的汇聚于此。“这么快就要走了?”
赵脱兔本以为福生这次请吃饭是因为突破到灵尉,没想到是要下山了,一下子愣住了。“马上年赛了,你不比完再走?”
杨平问道。“不比了,我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福生低头轻声说道。赵处子和李昊都没有说话,没想到福生刚醒来不久便要下山,之前苏可离开的一幕仍历历在目,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起来。“大家以后多保重,感谢这一年多对福生的照顾,福生谨记在心。日后有用得到福生的地方,尽管开口,福生定当全力以赴。”
福生见大家都沉默起来,倒了杯酒,起身朝几人一一敬过,见没人要举杯的意思,自己一饮而尽。“我也要下山!”
赵脱兔喊道。“你下山干嘛?”
赵处子问道。“我去,我去找苏可!”
赵脱兔说道。“这会山上门派与消灾会正在僵持阶段,你不许下山!”
赵处子严声说道。“我不管,我就去!”
赵脱兔叫嚷了起来。“脱兔师姐,此时不宜下山,山下太危险。”
福生跟着劝说道。“当初是你们拉我进无双殿的,这才没多长时间,一个个的说走就走,拿我当什么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都这么狠心。当初苏可走的时候,送都不让我们去送,你知道我当时远远看着心里多难受吗?现在你也要走,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不管了......”赵脱兔压抑已久的感情如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与之一起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几人见状都沉默了。福生看着坐在自己身旁大声痛哭的赵脱兔,轻轻咬牙,不知该如何劝说,自己心里何尝好受。后面赵脱兔喝醉了,被赵处子抱了回去,众人有些不欢而散。福生离开小食堂后,先去了念纯处。“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这就要下山了么。”
念纯放下手中的阵图,唏嘘了一声。“提前来跟您告个别,一日师生百日恩嘛。”
福生红着脸笑了笑。“恩,”念纯长出口气,“今日一别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没什么好送的,这几卷阵图拿着吧。”
念纯说完,桌上凭空出现了五卷阵图。福生抱拳行礼。“好好保重,什么时候想起老夫,就回来看看。”
念纯唏嘘了一声,将福生送出了瀑布。福生站在路口,听着零星的蝉声,犹豫了一下,向玄极宗高处走去。凉亭之下果然有赵阳的身影,福生快速走了过去。“来了。”
赵阳头也不回地说道。“恩。”
福生应了一声,给赵阳空的酒杯倒满。“什么事,说吧。”
赵阳转过头看向福生。“没什么事,觉得得跟您告个别...”“这些虚的就免了。”
赵阳面色有些疲惫。福生尴尬地举着酒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赵阳端起酒杯又放了下去,手中出现一个信封,说道:“孙克走之前给你留了一封信。”
福生接过信,没有说话。“本来不太想说,但我不说怕你永远也不知道。”
赵阳端起酒抿了一口,“你知道那颗惊将雷是怎么来的吗?”
福生眨了下眼,说道:“不知。”
“这颗惊将雷是我去消灾会换的,当时玄极宗与消灾会并无任何瓜葛,但对方提出了一个要求。”
赵阳说到这里看向福生,“就是要用孙克入仕做为交换。”
福生闻言满脸错愕。“想必你早晚能想明白,消灾会与朝廷有着联系,而且对我玄极宗的情况比较了解。孙克一向爱钻研人心,又足智多谋,消灾会这种组织要他并无大用,而是后面的朝廷需要,这才会想着用孙克入仕做为交换。”
赵阳说完,把杯中酒一口喝完,看了一眼福生皱起眉头的样子。“这次百宗大会后面发声的事,应该是郭淳与消灾会达成了某种协议。我的猜测是,消灾会帮他造成一副消灾会围攻山上宗派的假象,然后帮他把你擒获。作为交换,郭淳日后联合消灾会助他登上宗主之位,将消灾会的人安排到宗内。到时,整个玄极宗将会受到消灾会的掣肘甚至是参与,分崩离析或沦为爪牙,后果不堪设想。”
赵阳说完,长出口气。福生有些震惊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种愧疚和一丝凉意袭上心头,差点把酒壶扔出去。“至于消灾会是皇室的手段还是其中某一员的手笔,现在仍旧不得而知。通过交涉的这段时间来看,里面涉及势力众多,情况复杂,不是简单的口舌之便,匹夫之勇就能说清和解决的。”
赵阳接过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郭淳的死有些蹊跷,惊将雷虽杀伤力极大,但不足以把一个灵将后期直接炸死。而且郭淳的脖子明显是后来让人用刀割断的。郭淳的死确实是我玄极宗的损失,不过也算除了一害。你不必太往心里去,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
赵阳看着整张脸皱在一起的福生,两个眸子快速闪动了一下。福生没想到这事还是没瞒过赵阳的眼睛,他竟然知道郭淳的死和自己有关。赵阳还想开口,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慢慢举杯饮酒。福生此时的脑子有些乱,有点没理清其中的关系。福生总感觉赵阳忽略了其中几个细节,这些事没有完美地串联起来。可以确定的是,孙克为了自己心甘情愿去当朝廷的爪牙,放弃了山上形势大好的阳光大道,赵阳已经知道郭淳死于自己之手,但没有追究。福生抬起右手揉着脸,心乱如麻。“下山之后,好好保重。虽然郭淳死了,但消灾会不会善罢甘休。仇如果一时报不了,也不要气馁。人生还长,不要被仇蒙蔽了双眼。”
赵阳说完之后,起身拍了拍福生的肩膀,走出凉亭。良久,福生打开孙克留给自己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话:苏可永远只是苏可。福生双手无力地垂下,望向夜空,有些颤抖地长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