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苏杭走出了电梯。
之前找她商谈的那位部门总监允诺的待遇非常不错，至少比她当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主播强多了。
所以不管怎样，她还是想试一试，为自己搏一个机会。
而且，今天只是面试而已，又不是真的签约。
如果一会儿面试的时候，这家公司的老板当真如身边这个随性的小职工说的那样，有意想要对她潜规则，甚至直接动手动脚的话。
她直接跑路便是了，然后反手将这家公司举报到相关部门去。
反正她只是个小主播，没什么好顾虑的。
大不了以后不直播就是了。
她一个四肢健全的大活人，还能被饿死了不成？
内心坚定了这种想法之后，女孩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和不安也随之一扫而空。
“到了，就在里面。”
苏杭站在公司门口，指着里面说道：“你先进去吧，前台登记一下，会有人给你带路的。”
“嗯？你为什么不进去啊？你不是要上班吗？”女孩儿疑惑地看着他。
“我先去接一杯咖啡。”苏杭面不改色道。
“大早上的就喝咖啡啊？啧啧，你这班上得确实挺随性的。”
她听得都有些羡慕了。
这种不受约束的工作也太好了吧！
两人分开之后，女孩儿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着装，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微笑着迈步走了进去。
她来到前台，对接待员说道：“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确认一下预约信息。”
“我叫孟月，之前和你们公司张总监约好的。”
前台很快查阅到了预约记录，微笑着对孟月说道：“你好孟小姐，这边请。”
孟月在接待员的带领下，穿过公司的办公区域，来到一间会客室的门口。
“孟小姐，你先进去坐会儿，面试开始后我们会根据名单依次通知你们的。”
“我.........们？”孟月一脸疑惑地推开门，发现里面正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人，男女都有，看上都挺年轻的。
“你们好啊！”她顺手将门带上，然后对坐在坐椅上玩儿手机的几人挥手打了个招呼。
“你们也是来这家公司面试艺人的吗？”
这句话出口之后，她就隐隐有些后悔了。
因为这些人压根儿就没打算搭理她。
孟月一时间感觉无比尴尬，没话找话地说道：“呃.........大家挺高冷的嘛。”
紧接着，她也找了张椅子坐下，埋头看起了手机，不再自找没趣。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一名助理进来叫了个名字。
一个有着长长刘海的男生立马起身，跟着助理走了出去。
剩下的几人彼此间看了一眼，有些期待，也有些茫然。
他们没有继续玩儿手机，而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会客室斜对面的办公室门口。
刚才那个男生就是从那里进去的。
作为第一个被面试的，这个男生的结果肯定对他们这些还没有开始面试的人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孟月也同样看着那个方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又升起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三分钟过去了。
通过会客室的透明玻璃，几人看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那个男生几乎是板着一张臭脸走了出来，看上去情绪非常激动和愤怒。
不过会客室的隔音效果比较好，虽然男生嘴上没完没了说个不停，但是没人知道他具体是在说着什么。
是在抱怨？还是在骂骂咧咧？
之前那个助理跟着从里面出来，对男生做了个“请”的送客手势。
“什么情况？面试失败了？”
“看样子是这样，可是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吧？难道是总经理说了什么比较过分的话？”
“也可能是提了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要求？”孟月忍不住插了一嘴。
几人看向她，皱着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月看上去似乎知道一些内情，如果能现在分享出来，或许会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面试。
孟月倒也没藏着掖着，将之前在电梯里苏杭告诉她的话简单对几人复述了一遍。
“你是说.........公司总经理喜欢搞潜规则？”
“可是刚才进去的不是男的吗？”
孟月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胡乱猜测道：“或许..........总经理是个女的？又或者是男的，但是男女通吃？”
有人发出一声冷笑：“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却不以为意，媚笑着说道：“要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她的穿着打扮非常性感，将傲人的事业线展现得淋漓尽致，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让男人难以拒绝的魅惑力。
“下一个，郑纯。”助理在门口喊道。
女人满脸得意地起身，对孟月等人讥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先走一步咯！放心，我通过面试之后，肯定会在总经理耳边给你们说几句好话的。”
放心你个大头鬼！
孟月在心里暗骂着。
表面上却乐呵呵地笑着点头，向郑纯表达着谢意。
等郑纯出去之后，她才咬牙切齿地朝着那个妖媚的背影啐了一口。
呸！真是个骚狐狸！
仗着胸口有几斤几两的赘肉就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了？
郑纯？
真是愧对了她爹妈给她取的这个名字。
我看是真蠢才对！
骂归骂，但是孟月也明白，像郑纯这样吃得开的女人，其实更容易受到那些上位者的青睐。
反观自己，学历一般，没什么能搬上台面的才艺，也就长相还算不错。
她的目光缓缓向下，落在那片平平无奇的原野上，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还是自己不争气啊。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青年大喊了起来：“你们快看，她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才三分钟不到呢，比第一个进去的男生还快。
这又是什么情况？
孟月猛然抬头看去，发现郑纯正在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领口，表情更是带着深深的震惊和不解。
孟月一双眼珠子快速转动了几下，旋即得出了一个结论：“这老板也不行啊........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随着助理将郑纯“请”离了公司，会客室里剩余的三个人全都坐不住了。
孟月更是忿忿不平地说道：“我靠，这老板简直是人渣啊，居然白嫖完就把人赶走了？”
虽然她很不喜欢郑纯，但是遭遇这样的对待，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另外两人分别是刚才大声喊叫的男青年，还有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生。
在看到前两位接连碰壁，甚至可能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之后，他们全都打起了退堂鼓。
“我不面试了，这就是一家垃圾公司，从一开始就在忽悠咱们玩儿呢。”
男青年愤怒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径直推门而去。
个子娇小的那个女生看向孟月：“你还准备继续面试吗？”
孟月想了想，冷笑道：“为什么不，我可是花了几十块钱打车过来的，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嘴上这么说，但她其实已经开始计划一会儿要怎么给那个人渣总经理一点教训。
她看向面前的女生，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那瓶矿泉水。
“你打算直接离开了？”
“嗯........我还是找个正规一点的公司，当初就不该贪便宜，还以为这是一家前景很好的新公司，结果........”
孟月柔声安慰了她几句：“加油，你会找到更好的。”
“姐姐，你要不也跟我一起走吧，我感觉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会吃亏啊。”
孟月微笑道：“放心，姐姐我机灵着呢，不会吃亏的。”
“对了，这瓶水........”
“姐姐你口渴了吗，这瓶水我还没喝过，就送你了吧。”女孩儿将矿泉水递给孟月后，挥手与其告别。
女孩儿前脚刚走，助理便跟着一脸古怪地走了进来。
她环顾了一眼会客室，最后将目光落在孟月身上：“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
孟月信口胡诌道：“他们俩家里有事，都回去了。”
助理没有多问什么，对她说道：“那行，你跟我走吧。”
孟月忐忑不安地将那瓶矿泉水握在手里，跟着助理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门口。
“苏总，这是最后一个了。”
助理递了个眼神给孟月，示意她赶紧进去。
孟月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暗暗将手中的矿泉水瓶给拧开，准备进去后就将这瓶水往那个人渣脑袋上泼过去。
也算是为自己和刚才的几人出了口恶气。
做好最后的心理建设后，孟月大喊着冲了进去。
“大惊小叫的干嘛呢？”
等等！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孟月强行收住脚步，然后朝躺在老板椅上的那张面孔看了过去。
“是你？！！”
苏杭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孟月手里那瓶将撒未撒的矿泉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是行为艺术吗？”
哪有人像这样来面试的？
虽然他比较随性，不会计较这种细节，可是这里毕竟是总经理办公室，还是要尽量保持正式一点。
不然公司其他员工看见了，还以为自己老板是个抽象派呢。
“咳咳~”孟月尴尬地将瓶盖重新拧好，整个人不自然地开始东张西望，就是不敢直视苏杭的眼睛。
“坐吧。”
孟月听闻，这才十分拘谨地坐在了苏杭对面。
“你..........真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不像吗？”苏杭问道。
孟月印象中，总经理应该是西装革履，十分帅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和权威感。
得知苏杭的真实身份后，她忍不住又一次打量起了这位不正经的总经理。
嗯.........除了模样帅气，其他的一点也不沾边..........
穿着很随意，一身短袖和短裤。
举止也挺随意，整个人几乎是躺在椅子上，就差把双腿摆上桌了。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苏杭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这么干。
至于言行，更是半点没有总经理的样子。
从楼下两人相遇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在忽悠她，嘴里更是没有半句真话。
居然还说什么自己是职场菜鸟？
想到之前自己还一个劲儿向他打听有关公司老板的情报，没想到本尊就在自己面前，真是.........够让人无语的。
“你把那瓶水抓得那么紧干什么？”
“呃.....那个，我想着你刚刚面试了几个人，应该口渴了吧？特意给你准备的。”
说着，孟月将瓶盖拧开，放到了苏杭面前的桌上。
“哟，不错嘛，还挺有眼力见儿的。”
苏杭也是毫不客气地拿起这瓶水喝了起来。
“你的咖啡呢？”
“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孟月嘴角一抽，心里冷笑道：借口罢了。
她现在可算是明白苏杭为何在公司门口临时提出要去接咖啡了。
因为只要苏杭和她一起进去，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真是一个心机男啊..........
“行了。”苏杭将水放下，平静地看向她：“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孟月一听，突然想到之前郑纯从办公室出来的狼狈模样，下意识地将身下的椅子朝后面退了一点，有意与苏杭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你之前真的是在面试？”
“不然呢？”苏杭挑了挑眉：“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搞潜规则吗？”
当时他只是随口一说，想要开个玩笑吓唬她一下，没想到她居然还当真了。
“那刚才郑纯出来的时候，她的衣服为什么是乱的，而且整个人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孟月提出了质疑。
苏杭微微一愣，旋即笑问道：“如果我现在朝你扑过来，并且开始脱衣服，你会怎么做？”
“你.......你别乱来啊，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孟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凝重的戒备之色，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你激动什么？”苏杭有些无语，招手示意她坐下来。
“你现在是在面试，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孟月这才情绪安定了些，思考片刻之后，条理清晰地开口说道：“如果你真的那样做的话，我会先全力把你推开，再狠狠地一脚踹在你的作案工具上，接着跑出办公室并大声呼救，最后报警把你抓走。”
“.................”苏杭裆下一凉，有些后怕的咽了口唾沫：“倒也不必说得这么具体。”
孟月后知后觉，忽然意识到苏杭提出这个问题的真实用意。
“你该不会是想说郑纯就是这么进来之后开始脱衣服，然后朝你身上扑过来吧？”
苏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样子你还是有一点正常人的思维，不错不错。”
“那这么说，你没有接受她的投怀送抱，而是将她给赶了出来？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正人君子呢。”
苏杭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既然误会解除，那么，可以向我展示你的才能了吗？”
孟月神色迟疑，缓缓说道：“其实.......我没啥才艺。”
苏杭微微皱眉：“你说你是一个小主播，那你平时直播的什么内容？”
“挺杂的，我基本什么都播。只要有人花钱打赏，只要不违法擦边，对我也没什么损失的要求，我基本上都会满足。
比如唱唱歌，跳跳舞啥的，不过这些我都不是专业的。唱歌还好一点，至少能听得过去，跳舞才是真的辣眼睛，不过我的那些观众本身就是奔着看乐子来的，所以也不会对我有什么苛求。
除了这些，我有时候也会打打游戏，做做陪玩儿什么的。
哦，对了，如果讲故事也算才艺的话，那我还是有点才艺在身上的。”
苏杭好奇问道：“什么意思？”
“其实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个老板给我打赏了几十块钱的礼物，说他心情不好，让我讲个故事安慰安慰他。
然后我就临场现编了一个.........没想到效果还挺好的，那个老板被我逗笑了，而且其他观众也陆续给我打赏了不少的钱。
我记得那天的收入是平时的三四倍，可把我给高兴坏了。”
孟月越说越激动，神色间尽显自豪之色。
这可是她凭借自己的本事赚来的钱。
“那你为什么不专注直播这样的内容呢？”
孟月撇了撇嘴：“你当故事是大白菜呢，我要是随时随地都能想到的话，还当什么主播啊，直接去当作家算了。”
苏杭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孟月不是在给观众读书本上的故事，而是讲故事，讲述那些她依靠自己大脑中的灵感所构思出来的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
另外，直播讲故事也有一定的局限性，除非是提前和观众约定好一个时间开始，不然直播间的人都是来来去去，一拨接着一拨的，少有人能够完整听完一个故事。
不过，既然孟月能靠这项本事赚钱，就说明她的故事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这样吧，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准备，你给我讲一个原创故事。”
“有什么要求吗？”
苏杭想了想：“主人公是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高中生，家境贫寒，母亲也在这个关键时刻生了重病。你就以这个背景框架给我讲一个充满温情的小故事，长短没有要求。
只要你的故事能打动我，那你就算是通过面试了。”
孟月听了要求之后，立刻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构思起来。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她便开始讲述起来。
故事中，男主面临两难的抉择。
得知母亲的病已经无法挽回，只剩下三个月的时光之后，男主决定放弃高考，将家里的房子卖掉，然后带着操劳了大半辈子的母亲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最终，在故乡的夕阳之下，男主的母亲笑容满面地合上双眼，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而耗光积蓄的男主，处理好母亲的后事后，选择复读一年，考上了一所普通的本科，毕业后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有了爱人和孩子........
孟月的讲述非常朴实，却极具感染力。
苏杭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潸然泪下。
因为孟月所讲述的，或许是某个平行时空里他自己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他没有什么奇遇，有的只是面对命运倾轧时的无奈和挣扎。
不只是他，这同样也是每个平凡之人的一生。
“你泪点这么低啊？”孟月递了一张纸巾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苏杭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然后起身走到孟月面前，郑重地伸出右手说道：“恭喜你，通过了本次面试，欢迎你加入我们雨林深处娱乐传媒有限公司。”
“可是........我啥都不会，当不了艺人啊？”
苏杭笑道：“我也没让你当艺人啊！”
以孟月的条件，当艺人确实欠缺的比较多。
除了外形条件勉强过关，其他才能都远远不够。
他又不是做慈善的，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就倾注资源，然后强行力捧。
不光是自己费力不讨好，而且孟月本人可能也不会喜欢这种随时被人支配的生活。
但是苏杭发现在孟月的身上，有一道非常耀眼的闪光点。
她讲故事的能力很强，要是一直做个不温不火的小主播实在是屈才了。
如今公司刚刚起步，倒是有一项工作比较适合她。
“我们公司重点发展的方向是影视综，所以我需要一名有一定功底的编剧，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当编剧啊？”孟月惊喜地张大了眼睛，有种难以言说的激动。
“可是.......我没什么经验，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
“你的语言很朴实，但是共情力却很强，这一点是最珍贵的。那些所谓的系统化学习反而会将这些纯真和美好的表达给破坏掉。”
“相信我。”苏杭直视着她的眼睛：“终有一天，你的能力会得到大众的认可。”
孟月被苏杭说服了，点点头道：“好，我可以尝试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