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皇后魏氏带着茶点来和煦殿,深泽令侍煮茶,阿诺和石内侍也各得了两块糕点,一杯茶,跪坐一旁。
因着是大年初一,皇后魏氏没有督导公子悠的学业,而是同其吃茶聊天。
“如今你也十二有余,不多久也将满十三,如今可还思念着柔夫人?”魏氏的声音舒缓而温和。
“偶时还会。”公子悠道。
“你可知为什么柔夫人将你托付于本宫?”魏氏端起白瓷杯,嗅着茶香。
“母妃曾说和您少年时有过相识,是值得托付之人。”公子悠微垂着头,郑重回道。
“我们何止是相识,当称得上是姐妹,你可知柔夫人从何而来?”魏氏定睛望着公子悠。
“稷山赵氏。”公子悠停顿片刻,“母妃只说有悔,愧对外祖父,担心他身体是否安康,操持整个稷山的吃食,很是辛苦。”
“稷山,那一年初入稷山时,本宫也是12岁,长你母亲一岁,稷山之上公子甚多,公主甚少,所以自然和柔夫人亲厚,那时她还不是周国的夫人,只是赵柔。”魏氏端起白瓷杯,享受着茶香在唇齿间流淌,看着公子悠,又仿佛透过他看着另外的人,给他讲述柔夫人故事。
赵柔,生于稷山,其父是稷山来忧的掌勺人,作为前殷御厨的后人,做得出天下最极致的美味,为人不善言辞,自其母去后,终日以各样食材为伴,是以幼时本是漂亮女娃娃的赵柔,最爱在菜园子打滚,和男孩子打起架来也不遑多让。
因嫁入稷山的晋公主秦雅只得一子,怜其无母教诲,是以6岁时收养在自己的膝下,比之其子赵稳更多一份娇宠。
彼时,当魏令然入稷山,两个明朗的少女自然是惺惺相惜,亦敢和一众公子叫板。
便是如今的稷山家主赵稳,那时也不过是少女的跟屁虫,8岁的精致小娃总是粘着她们,软软地叫着:“姐,师姐,等等我。”
晋国不可一世的嫡出小公子刚入稷山,就带头挑衅赵柔,被她狠狠的揍了一顿,便是跑去赵夫人那,向他姑母告状,也不过得到的是,“你堂堂一国公子,怎得小小年纪就欺负女子,日后当叫阿柔一声表姐,敬重些!”
此后那些个庶出的小公子自然不敢再造次,见面总要规矩地尊称赵柔一声:“师姐。”
而深得其父真传,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善做糕点的赵柔总不忘将新出炉的各色糕点分给赵稳和其他小师弟,便是总挑她刺的晋国嫡出小公子最终也被她的糕点俘获,一声声的表姐,叫的甚勤。
而魏令然最是擅长的桂花糕,桃花酥也是学自赵柔。
那是赵柔和魏令然一去不复返的无忧时光,可以大声的笑,痛快的哭,只是时间不停留,那是赵柔的十四岁生辰,两个少女偷跑下山,遇见了赵柔此生的劫,周公子赵勿,偏偏少年郎的温柔,入稷山而不得的委屈,让赵柔不顾魏令然的劝阻,随赵勿私奔回周国,此生再不得回稷山。
“小柔,是真傻,也是真的很有勇气!”皇后魏氏,讲完长长的故事,眼里都是笑意,那是她最珍贵的无忧时光。
公子悠听到皇后唤的那句小柔,惊讶不已,不禁抬头,他只知母妃有悔,却从不与他多说。
阿诺静静听着,但总觉得后面的故事有点快,为何当年皇后要阻止,若周皇真心与柔夫人,便不该带着她私奔回周,既然帝后早就相识,那么便不该这般相处。
那一句“小柔,是真傻。”是皇后魏氏未曾详细说与众人的,公子勿的野心,她们的偶遇,不过都是他等待的时机,因其母族卑微,婚配很难得势,是以想要入稷山,守在稷山下,都是他有意而为,结识他国公子,获一国公主芳心,亦或是得到稷山助力,都是他想要得到的筹码,她看明白了,可惜赵柔却深陷而不自知。八壹中文網
倘若可以重来,真希望她们未曾偷溜下山,未曾相遇,或许小柔还是稷山那位爽朗明媚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