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魏令然见王上已是双鬓灰白,眼角低垂,失去血色的面颊,苍白异常,看着他艰难地挣扎直起身,靠在薛内侍的身上,提起裙摆,几步跑上前,跪在王上的床榻边,“女儿不孝!”说话间已经泪如雨下。
齐王抬手轻柔地擦去她的泪水,嘴角弯起,露出许久不曾有的笑容,“小然儿长大了,越发的漂亮,也有一国公主的气势了,就是这爱哭的娇气怎得还在,看来雅正兄是没亏待小然儿。”
齐王轻喘,忍不住咳嗽,但眼里尽是宠爱,魏令然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最和他脾气相投的,也是最粘他的,不似其母的柔弱,倒继承了聂老将军和夫人的飒爽,那双灵动的双眼,藏着傲气和不羁,和她嫡亲的姨母一模一样,那个和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誓要当女将军一生陪他护魏齐,唤他“阿惜”,却没能活到行笄礼的女孩。
他早已经听见了殿外的喧哗,或许是人到垂暮,就会容易想起故人,那一刻他是期待再有人,能为他无所顾虑,闯进来的。
“师傅待女儿很好,只是女儿不懂,怎么好端端的父王就病了?填了这许多白发,莫不是?“魏令然抬起泪眼,始终不敢相信,她的父王怎么就病了,怎么就一下子老了这许多。
“不过是老毛病了,旧疾复发而已,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上苍怜恤,倒是你,如今也该行笄礼了,得大办,你可是魏齐最最尊贵的羲阳长公主!有什么心愿,为父定当满足。“齐王一脸的宠溺,若不是碍于宫训,朝堂,他当真想要将王位给这个女儿。
薛内侍跟随齐王一生,经历了各种变故,最是知他心意,遗诏始终未能下笔,不过就是为了羲阳长公主而犹豫,看着他们的父女情深,一向稳重自持的人也忍不住偷偷抹泪。
“女儿只求父王安康顺遂,长命百岁!“魏令然将头轻轻靠在齐王宽厚的掌心中,努力着让断了线的泪水停住,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此时,王后立一旁,悄然地摸着眼泪,多日不见,曾经护她的男人又苍老了几分,她知王上最记挂,宠爱这个女儿,又许久未见,是以想要上前,又不忍打扰。
公子怀只知自己委屈,便是见了王上如此这般苍老脆弱,也难消心里埋怨。
魏令然扬起头,拉住齐王骨瘦嶙峋的手,“父王放心,穆仙医也同女儿一道,想必此时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就等父王召唤了,有他定能让父王不日康健起来。“
“小穆竟然来了?”齐王甚为惊喜,转向薛内侍,“还不快去迎来,当以使节之礼相待,且不可怠慢。”
薛内侍打开殿门,婉夫人便又哭又闹,提着裙摆冲了进来,还跟着12岁的公子愉。
“王上,王上,你看看,你看看,本宫活不下去了,请王上主持公道!”婉夫人拉着公子愉就冲向床榻,还不忘挤兑王后和公子怀。
公子怀扶住王后,盯着他深深厌恶的人。
此时魏令然已经起身,坐在床边,侍奉着齐王,看向婉夫人的眼里尽是不屑和嘲讽。
“本王已听见殿外吵闹,刚才已经说过羲阳了,你,日后不可再这样,成何体统!”齐王装成肃穆的样子,训诫魏令然道。
“女儿知错!”魏令然温顺的应道。
“父王,你快看母妃的脸,又红又肿,还请父王主持公道!”公子愉见王上如此糊弄,跪于地上,愤恨地望向魏令然。
婉夫人也很配合扬起红肿的脸颊,丑陋异常,“王上,本宫如今已是整个魏宫的笑柄了!”泪水止不住地流着。
“你是堂堂夫人,谁人敢嚼舌头,直接宫规处理便是,羲阳毕竟是得了封号的长公主,你又是长辈,怎可直呼她是野丫头,也是有违宫规,不合礼数的,这事到此为止,赶紧回婉华宫修养,让太医院院首赶紧瞧瞧!”
“父王!”
“王上!”
“愉儿,还不快些带你母妃回去修养,别拖久了,再有个什么闪失!”
“是!”公子愉是瞧明白了,王上是打定主意要偏袒长公主,再不甘心,也只能先忍下。
“王上,王上!”婉夫人不可置信地越哭越委屈,是被公子愉搀着扶走的。
王后终于舒了一口气,生怕魏令然被责罚。
而公子怀也惊讶于王上这样直白的偏袒,是说不出的羡慕。
出了殿门,公子愉轻声在婉夫人的耳边说,“来日方长,母妃尽快养好伤才是正理,如今你才是后宫的当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