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魏氏早早就在偏殿等着公子怜,见他安然回来,未有一丝伤痛,才放心,叮嘱其早些休息,才带着阿诺离开。
回到主殿,皇后魏氏让阿诺将当时的场景一一细说了一遍,听完,她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
此后几日,皇后魏氏再未让公子怜出凤鸣宫,日日烹茶,抚琴,偶有问其课业和功夫精进如何。让皇后魏氏和阿诺惊异的是,公子怜竟真的能沉下心,日日陪着皇后,有问必答,少年的笑容,干净无暇,好看的星眸,清澈平和,没有一丝阴霾在他的身上,毫无作假的反差在他这里竟是自然而然。
花酌探听到公子恣和公子恕均是带着伤罚跪正元殿,周皇足足训了二人两个时辰,最后公子恣是被两名内侍抬着回的。
也因此周皇下了禁令,大祭之前上至赵宫,下至朝臣府邸均不得设宴请酒。
终于到了周国大祭之日,寅时一到,阿诺就是早早起身,伺候着皇后魏氏梳洗,上妆,带上纯金打造的凤冠,再套上足有七层的织锦祭服,黑色庄重,赤色高贵,辅以金线绣边,这便是天下第一的荣耀,世人皆贪恋的尊荣,却不知那份沉重,傲视天下,当真是举步维艰。
阿诺小心地跟随其后,见识了一国祭天的宏大之势,帝后受万人敬仰的瞩目,不得不感叹难怪世人都要追逐那权利的顶峰,是有着极致的诱惑。
一整日的折腾,总算是平安度过,未有半分差池,只是刚回到凤鸣宫,阿诺服侍着皇后魏氏换上常服,就见来不急换下祭服的深泽尚侍折返。
“颜夫人的小公子没了,奶娘已服毒自尽。”深泽尚侍言简意赅的禀报。
“没了?大祭添了这等晦气,真是好奇谁这么会挑日子。”皇后魏氏不屑的自语,“记得着人锁好,看好凤鸣宫的大门便可。”
深泽尚侍点头,退出寝殿。
晚膳时,公子悠也已得悉宫中之变,自是多了一份心事。公子怜笑颜如花,不时地赞叹一番,这大祭的阵仗的确不一样,算着得花多少银子,逗得皇后魏氏笑声不断。
公子悠静静地听着,有点心不在焉,早早地就放下了筷子。
“你可是也听说了?既不关你之事,就勿要多想。”皇后魏氏看向赵悠,微叹着说道。
“可是有什么新鲜事?”还未等赵悠回话,魏子绝就一脸好奇道。
“嗯嗯。”赵悠点头应下,回以微笑。
“姑母快说说,到底有什么好事,怎的就本公子一个不知。”说着魏子绝就拉扯着皇后魏氏的衣袖絮叨着。
“能有什么好事,不过就是近日受宠的颜夫人,小公子今儿突然没了。走之前你就老实呆在凤鸣宫,不可以出宫半步。”皇后魏氏收敛笑容,严肃道。
“有趣,这日子挑的不错,竟然有人这都算计上了。”魏子绝依然笑得轻松。
公子悠抬眼看向魏子绝,那通透不染杂质的星眸,无半丝悲悯。
“赵莫问,怎的这般盯着本公子看,你也不必假惺惺替那估计都没见过的小弟伤心,早死早托生,省得被这世道污染了,多好的事!”魏子绝的话云淡风轻。
赵悠一时不知如何答,只觉得他似乎是幸灾乐祸,搭在腿上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莫不是你怕了?放心,有姑母在,自能保你无事。”魏子绝虽是看出了赵悠的脸色已变,还是嘴不饶人,看向赵悠的眼神亦多了一分犀利。
“阿怜,说什么胡话。”皇后魏氏严肃斥责道,转而温柔对着赵悠说,“莫要听他胡说,本宫知你是心善。”
“姑母偏心,本公子说的才是大实话,人间清醒!”魏子绝状似委屈,撅起嘴,带着不屑,“这赵宫怕死了不止一个小公子吧,赵莫问你这么弱的身子骨,也不是天生的吧,人间不值得,生不见得好,死说不定还是幸。”八壹中文網
四目相对,赵悠听着他直白地戳破赵宫盛世安好的假象,避开了他视线,低下头,松了拳头,他在心底不得不承认,那么难听话却是实话,这宫中的尔虞我诈,父子离心,兄弟相争,活下来的,没一个至始至终清白。
“阿怜,切莫心怀怨气,最后伤得还是你自己。”皇后魏氏突然拉过魏子绝的手,轻拍着劝诫,她最怕他心怀怨念,走上不归路,多年未见,有些话她怕说重了,适得其反。
魏子绝转向皇后魏氏,笑得一脸的真诚,眼光透亮清澈,看不到一丝灰暗,”姑母,放心,本公子哪有那时间怨天,怨地,怨人,我这是人间清醒,自是要活得洒脱自在。”说罢,转而眼角露出一丝邪魅,状似玩笑地哈哈大笑,“谁要是真让本公子生了怨念,一剑了了便是,他升极乐,我心向阳。”
皇后魏氏起身将魏子绝抱在怀中,轻拍他的后背,是无声的心疼。
而赵悠不由得抬起眼,定睛在这个玩世不恭的少年身上,有些明白,有些羡慕。
一直默默在旁伺候的阿诺,心下反复琢磨着他的话,似乎有些看懂了他,又似乎越发的模糊,宫中复杂,有各样的人怀着各样的心思,只是这样的却是她第一次所见,人间清醒,贵在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