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深,月更明,清冷的月光洒下来,此时的怨,恨,痛,让他们暂时都撇开了世俗的身份隔阂,两个人,只不过是即将失去至亲而无助的孩子,相互依偎着取暖而已。
深夜吹起的风越发的冷冽,两个僵硬的身子背对背靠的更近了一些。
“你,剩下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多做她爱吃的,姑母喜欢桑落,便是陪她多吃几杯也无妨了。”公子怜微颤的声音,很轻,很轻,放下了平日的傲气,不是以身份命令,而是平等相待。
“诺!”抱着双膝的阿诺,郑重的承诺,点头。
“我,其实很羡慕、嫉妒你的,你看,我便是魏齐的公子又如何?我倒是真希望自己是别人口中的癫狂之人,那么我现在就能劫走姑母,或是现在就去血洗赵宫。”
公子怜长叹一声,泪又溢出了眼眶。
阿诺静静地听着,仰起头,她亦想要做些什么,又什么都做不了。
晨光熹微,远处的天际裂开一丝柔色,今天的天气定是好的,只是两颗心却布满乌云,沉重不已。
公子怜无声地抱起阿诺,一跃而下,推开门将她放在外塌上,又从内室取了被子盖在阿诺的身上,才折回内室。
阿诺默默地裹紧锦被,好一会儿,僵硬的身体才缓过来,她伸了伸腿脚,能自由活动时,就立马下了塌,折好被子,悄声离开。
这一日果真是好天气,晴空万里,公子怜默默地赖在皇后魏氏的身边,静等着时光的流逝。
皇后魏氏也默默地看着倚在她肩头的人,想起从前小小的他,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呆萌可爱,也是如现在这般缠着她,时间很慢,熬着熬着,又忽觉时间很快,快到又想要时间停下。
这一次,皇后魏氏亲自送行公子怜到宫门口,朱红色厚重的宫门打开,宫外的熙熙攘攘仿佛隔世,她催促着,“天色不早了,该走了,以后你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人间,瞧那热闹劲,定要好好的活,是值得的!”
公子怜最后将皇后魏氏紧紧抱住,泪水又不争气的掉下,胡乱地擦去后,郑重地双膝跪地,行大礼,扣了三个响头,起身后又三鞠躬,才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宫外跑去。
皇后魏氏静静地看着那团紫色最终彻底消失在视野,终是淌下了泪水,原本坚持着挺直的身子轻轻地斜靠在阿诺的身上,就那么久久地站立着。
周皇听闻皇后魏氏亲送至宫门便坐不住了,在正元殿来回踱步,有种不安挥之不去,最终还是踏出大殿。
皇后魏氏见到周皇的那一瞬,轻笑出声,后自然地咳嗽起来,“如今这副身子走两步都累,怎得你还以为我是装病?想我要逃出宫?”
周皇看着半月未见,竟瘦的有些脱像的魏氏,呆住了,那虚弱苍白的脸上此刻平静无波,再无从前那种复杂的抗拒,云淡风轻地你我相称,更让周皇语塞。他已知她被算计中毒,但更知她定有本事化险为夷,如她所言,他真的一度怀疑她在装病,并未太过上心,却不曾想,这短短的时日,竟已是风前残烛之姿。
“怎得这般看我,怕不是被我这病容吓到了?”皇后魏氏笑着,咳着。
周皇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那我先回了,不能久站了。”见周皇沉默不语,皇后魏氏仿佛同旧友聊天告别一般,说完就转身,缓慢挪步离去。
直到皇后魏氏的身影渐远,他才突地回神,暴怒咆哮道,“去宣王勉,还有谨言,立马到正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