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款叫《放逐之星》的游戏，很能体现人类对迈入星际时代之后将会面临的战争的所有设想。”
牛主任在手上操作了一下，用权限唤出了艾塔，并让她在办公室内投出了一个游戏的宣传画面。 叶铭轻轻嗯了一声，望向画面——他虽然不玩游戏，但身边有人玩，特别是这种星战题材的游戏，在最近两年很火。 画面上，庞大的舰队在太空中“肉眼可见”地进行着主炮的对轰。 “军方现在不会是靠游戏来练兵吧？”
“多稀罕啊？十五年前我们就用游戏来练兵了……”牛主任哈哈一笑：“你别看不起游戏，它可以模拟出很多种场景。”
“我当然不是看不起，主要是这个有点不符合逻辑，看起来别扭。”
叶铭指着画面上脸挨脸的战舰，哭笑不得：“你说这是海战差不多，太空战争哪有给你视距打击的机会？”
“这只是艺术表现力罢了，但本质上是一样的，超视距打击也需要定位和信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它的多维战争模式。”
随着牛主任的话音落下，镜头也随之一转，一艘庞大的太空母舰所在的一方终于取得了胜利，开始在护卫舰只的保护下推进到一颗星球的上方。 这时护卫舰的主炮纷纷开火，不费吹灰之力便消灭了各处卫星和太空堡垒的防御炮塔，继而降临到了轨道之上。 紧接着，母舰开始释放如蜂群一般的空天战机穿透大气层，直抵星球的地面之上，并与地面部队进行战斗。 这些地面部队，有飞机，有大炮，有坦克，有巨像，反正从设定上看，基本上就是人类武器的改良和花里花哨的升级版。 而战斗模式，基本上也脱胎于外星人要彻底征服地球，征服人类这一假想。 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陆空战斗场景，叶铭大概明白了牛主任的完整意思。 一开始，他还以为军方是要保留飞行员火种——毕竟一个战斗飞行员培养起来的成本和周期都十分可观，不能轻易放弃。 现在才明白……军方想的其实更深一点，更远一点。 或者说……更“激进”一些——在目前全人类上下都在考虑如何应对危机的时候，他们已经考虑到了今后去和其他文明打征服战、治安战了。 这时，牛主任深深地看了叶铭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就算我们与苍蓝星人交流得再好，我们也不敢保证，每个文明都如此好说话。”
“忘战必危啊，叶总！”
沉默许久后，叶铭慢慢点头：“确实，我们是文明人类，不可能像执行者那样，动不动就摧毁人家的卫星，把整个文明的族群连根拔起，顶多教训一下。”
牛主任眼睛骤然一亮，随即哈哈大笑！ “那你怎么说？”
“太空母舰的设计没问题，很简单。主要还是空天战机，而且还是载人空天战机——一旦载人，就意味着它的速度会受到限制，特别是做高速机动的时候，人类的身躯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强的G力。”
叶铭说着望向牛主任：“我同意你所说的，人是最可靠的机械。但这里的矛盾有点不可调和啊……” 牛主任自然也知道超高速战机与人类身体强度之间的矛盾，当下嘿嘿一笑：“所以你看能不能想个法子，从设计上解决过载的问题？”
叶铭失笑起来：“这要能解决，那牛顿大爷不得从棺材里跳起来？”
“维度空间技术也不行么？”
“空间技术也不是万能的，除非改变飞行员身边空间的曲率……等等！”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瞪大眼睛：“卧槽，好像理论上能行？”
“怎么行？”
“在飞机进行高速机动的时候，通过改变飞机内部飞行员所在空间曲率，就类似于，在飞船改变方向或者猛然加减速的时候，通过改变曲率，制造相反的引力来保持飞行员所在空间的相对静止。”
牛主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可以搞？”
“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叶铭抿起了嘴，望向牛主任：“现在有人驾驶的小型飞行器的最快速度是多少？”
“如果只说飞机，那么就是老美的SR-71黑鸟，最快3.5马赫，每秒一千米左右。还没人打破过。”
“那要设计未来的空天战机，因为采用的是核聚变引擎，速度起码比这个快十倍以上……那么改变曲率的能量就是……算了，懒得算，起码也是目前飞船级引擎的。”
牛主任：“……” “成本高不说，空间的需求也挺高的。那样的话，还不如开战舰……” 牛主任：“……你这么说那就没戏了？”
叶铭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后微微点头：“我们就算不说飞机的成本，光说空间堆叠引擎的成本……就会很高。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种极为方便和简单的可以改变曲率的物质或者材料或者方式。”
说到这里，叶铭眉头深深地皱起。 这种东西，其实真的有的！ 只是人类至今没有掌握。 那就是……苍蓝星人口中斯兰齐物资，也就是…… 听着叶铭的话，牛主任也眉头深深皱起，随即脱口而出：“奇异物质？”
“嗯，奇异物质。”
就在这时，叶铭手上的腕表震动了一下，接通后，何沫的声音很快传来。 “老板，三道检测全部完成，可以联系苍蓝星那边对时了。”
“好的。”
叶铭收回思绪，看了牛主任一眼后沉声道：“你们也可以退场了，务必保证除了实验动物之外，所有人员全部离开。”
“明白。”
挂了通话，叶铭闭上眼睛，缓缓呼了口气：“奇异物质，虽然我相信乌达所说的，奇异物质只能依靠智脑来产生。但我不是很相信，这玩意只能智脑才能用。”
“嗯，科多族人他们同是苍蓝星人，也没掌握智脑和奇异物质。”
牛主任点头附和道。 如果说之前联系的苍蓝星人，也就是卡拉族人在奇异物质上撒谎的话，那么和科多族人的说辞以及其未能实现星际跨越的现状两相对比，就能够很容易得出结论了。 那就是，奇异物质确实只有智脑才能产出，而且智脑也确实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但牛主任也相信叶铭所说的，作为一个科学家，对任何一种未知的物质天然就拥有探索的欲望和不服气的心气。 特别是叶铭这样的大科学家，他不试一试，怎么能够心安？ “你说，我们能不能向苍蓝星人要一点来试试？”
“我也是这个打算。”
叶铭嗯了一声，随后摆弄了一下腕表，轻声道：“但现在不着急，慢慢来。而且我们其实也在尝试看能不能在高维空间找一找——因为根据推测，这玩意很大概率是高维空间的物质，天然具有空间回归性。”
“说这个我就不懂了。”
“不懂没关系，反正霍老爷子和盛飞他们在做瞎猫碰死耗子的实验，看能不能从高维空间收集点东西出来。”
说着叶铭对着乌达发起了视频请求。 …… 画面跳动后，乌达的身形出现在办公室中。 “早上好，大礼司。”
“早上好，乌达。”
叶铭看了一眼时间：“你们那边的曲率要稍高一点……” “嗯，我们提供了算法纠错，而且也用了你们定义的秒。”
说着乌达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浮起笑意：“我其实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想到把铯133原子基态的两个超精细能级之间跃迁所对应的辐射的9，192，631，770个周期所持续的时间定义为秒的？”
“哈哈……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主要还是要求精确。特别是长距离通讯的时候，时间对不上很麻烦。”
乌达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个确实，不得不说，你们在追求极致的方面，值得学习。”
“过奖了——那我们开始？”
“开始吧。”
“行，我们两边直接通过高维空间的授时器来精确到纳秒就行了，再高就误差了，无济于事。”
“好的。”
随着双方同时授时完毕，也就意味着启动实验之前的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接下来的便是静静等待充能以及最后的安全检测。 对于人类而言，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向苍蓝星传送一批高精度的半导体材料和产品，譬如工作站，个人主机，芯片，面板以及各种电力和网络相关的设备等等。 当然，也有科研领域的尝试，譬如动植物活体传送，各种食物食材等等——这些东西，都是人类日常生活所必须和时刻接触到的，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稀有金属和材料，特别是半衰期很短的那些放射性元素，用以测试跨越人造虫洞后的影响。 而对于苍蓝星而言，他们那边则是要做好安全的防护以及检查工作，譬如查看活体的生命体征，各种材料的属性变化，分子结构等等。 整体而言，这次算是人类为昔日的“救世主”送上了一份“大礼包”。 至始至终，叶铭都没有提起过“斯兰齐”物质。 时间慢慢过去，很快便到了实验节点。 …… 天鹅座，BCT-3812星系。 乌达站在舷窗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 嗯……这个数字，是按照人类的十进制规律跳动的。 叶铭的图像在一旁的显示器上，看得出来，叶铭大礼司的表情也很严肃谨慎。 终于，倒计时结束。 乌达看到，屹立在一颗小行星上的人造奇点猛地爆发出幽蓝的光芒，与此同时，身侧的各项仪器上的数字开始不断跳动起来。 这意味着，人造奇点产生了大规模的曲率波动。 乌达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望向身旁的助手，沉声道：“高维探测器有没有反应？”
助手马上回答：“一切正常。”
“屏蔽组状态？”
“一切正常。”
“接受站状态？”
乌达眼睛死死地盯着人造奇点前方的空间——那是一个椭圆形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流光光球。 “正常！”
随着助手的声音落下，光球的光芒瞬间消失，一个漆黑的椭圆形轿厢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助手的声音兴奋而又紧张：“已经可以看到轿厢！”
乌达再次深深地吸气，转头望向一旁的屏幕。 屏幕上，叶铭大礼司也在望向他。 “货舱已收到，大礼司。”
“嗯，接下来就该你们检查了，注意查看清单和对比。”
画面中，叶铭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随后面带微笑：“不过乌达，屏蔽装置是什么？”
乌达微微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前叶铭就猜过，他没有正面回答——毕竟没亲眼看到过，怎么否认都可以。 但现在……叶铭亲口听到了他的指令…… 沉默着，乌达轻声道：“那是屏蔽曲率波动的一种设计。”
“嗯，很有意思，原理呢？”
“原理就是利用斯兰齐物质对较小的空间进行曲率稳定……”乌达说着缓缓呼了口气：“叶教授，人类用不上这个技术的，而且现在用上这个技术也来不及了。”
他话音落下，便看到了对面的叶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乌达垂下眼帘，心中升起一抹难以名状的情绪——随说两个文明在做交流的时候，肯定会保有自己的核心技术，但……和人类的交流…… 这样说吧，乌达一直都是负责与人类进行交流礼司，他太清楚自己从人类那边获得了什么——如果把双方的交流比成做生意的话，那么圣星人就是用两三块钱的东西，换了人类十块钱的东西。 圣星人是大赚的。 ——别的不说，这个人造奇点造好的第一次实验，就是人类送了一货舱的东西过来！ 里面除了科研的装置，其他的设备，全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先进的电子半导体产品！ 你说，面临慷慨的人类……他怎么好意思？ “嗯，你们先检查吧，过一会我们再说用奇异物质来稳定曲率的事——我觉得，人类未必就用不上该技术。”
乌达微微一怔，但见到对面已经转头和那位叫牛主任的官员去聊天了，他也忍住了心中的疑问，转而向助手下达了命令。 “开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