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了陈瑾瑜的话,一颗心早已乱了,但不得不做出强硬的姿态:“那是她的亲弟弟!哀家不相信她真的有这个想法,哀家也不允许她有这个想法。”
“皇奶奶,莫说您,这是动摇大昭国本的事情,臣何尝愿意这样想,却不得不这样大胆揣测。”
太后闻言面色稍缓,“你也说了,这只是你的揣测而已……”
“所以现在有一个法子可以去证明臣的揣测是不是正确,若是不正确,臣心欣慰但甘受惩罚。”
终于说出这句话了,按照陈瑾瑜的剧本,此时太后已在无意间慢慢钻进了自己的套。
果然,太后急切的问道,“快告诉哀家,怎么去证明。”
“很简单,太后您快去正德殿,若是和融长公主执意要逼迫皇上处置尉迟老将军,太后千万要阻止,方才臣已分析过利害关系,尉迟老将军若是晚节不保名裂身败,只会寒了大昭忠于皇上的臣子的心。”
“您去阻止,讲出利害关系,看和融长公主是不是会听您的,若是听了您的放过尉迟老将军,那就证明长公主还是心为皇上,臣甘愿受太后任何惩罚,若是长公主执迷不悟,那么她的野心,已如司马昭之心,太后与皇上不得不防啊!”
太后点头,起身坚定道,“哀家这就去。哀家看看哀家的女儿是不是还是曾经那个女儿!”
殊不知在陈瑾瑜言语挑拨下,她落入了陈瑾瑜言语的陷阱,将和融长公主会不会放过尉迟老将军和和融长公主会不会谋逆直接等同了。
疾步走到门口,太后又停下,转身看向陈瑾瑜,有些迟疑的开口:“若是她……她不听哀家的,尉迟将军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陈瑾瑜略一思索,遂掀袍跪下,“臣甘为皇上太后分忧,忠于皇室。死而后已。”
太后眸中一松,忙去扶,“你这是做什么,哀家早就许了你不许跪。”陈瑾瑜顺势起身。在太后耳边耳语几句。
太后身子定住,然后慢慢收回了扶着陈瑾瑜的双手,只是凝住陈瑾瑜,面上看不出情绪。
陈瑾瑜重新跪下,“若是真的如臣揣测的一般皇奶奶一定要答应臣这个要求。让臣有个为大昭尽忠的机会,臣心中一直渴望能如祖父一般,成为皇上肱骨大臣,臣心中太后最大,皇上其次,愿肝脑涂地为大昭,为皇奶奶您,为皇上稳住这天下!”
“你祖父,皇上他一直很信任。”太后口中的皇上自然不是他的儿子,眼里也带了几分追忆。“皇上他最信任你祖父,你祖父也做得很好。哀家以前,甚至很羡慕皇上对他这个弟弟的好,当时皇上即位时候,哀家清楚记得,皇上他不让你祖父连晔依祖律改姓,为此朝中大臣争论不休,不停上奏劝告,最后是你祖父心甘情愿的改姓为陈,称年轻一次身受重伤。为一户陈姓人家所救,因此改作陈来缅怀,这不过安慰皇上的借口罢了,所以哀家也知道。长康王他当得起皇上对他的好。”
说话间扶陈瑾瑜起身,拉起他的手,将陈瑾瑜的十个指头捏的很紧,一双早已老去的眼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愿你能如你祖父那般做大昭的功臣,也愿我儿能如皇上信任长康王那般的信任你。”
“臣一定不辜负皇奶奶的期望。”陈瑾瑜语气坚定,坚定的让人不带一丝怀疑的就相信了。“先皇对祖父恩德。我陈家上下没齿难忘,先皇虽然依了祖父改姓,但五年后就颁旨,从此废除了皇帝即位兄弟改姓这条祖律,就是在为祖父鸣不平,这些,我们长康王府满门传颂,一刻不敢忘记皇室对我长康王大恩。”
“好!”太后终于笑了,“那哀家就去正德殿,尽力保下尉迟将军!”说着,终于到门口,推开门,任阳光照进眼里。
“那臣就先回府,还请太后答应臣,无论如何,不要将臣今日见过太后的事情传出去。”
“你放心,哀家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陈瑾瑜送太后出去,等太后轿辇消失在眼际边缘,也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径直出了皇宫。
自己的动作怎么会瞒过长公主的耳目呢,陈瑾瑜在马车上轻轻的笑了,但是可以让太后看清长公主对这座皇宫里的掌控。
长公主怎么会放过这次对付尉迟将军的机会呢,所以太后注定要失望了。
若是想真正控制权力,又不去依附长公主和融,那么只能依靠这一对一直在长公主威压下的母子。
这步棋走得很险,从长公主手里夺回兵符,这条路只能徐徐而行,因为一不小心或许就是悬崖万丈粉身碎骨。
但是若是胜,长康王府将重新走进大昭国的权力中心,而不再是一个渐渐衰落的王府,自己也不会是一个连妻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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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走到正德殿门口,才现心竟然跳得很快。
多少年没有这样心跳过了,这样的心跳,让太后恍惚的以为自己又回到很多年以前,那个年轻的自己推开正德殿大门时候的心情,那时候心也是跳得这样快,推开门就可以看到那个有威压的气势又吸引自己目光的男人。
那人心里没有自己又如何呢?这个世界上,那人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像自己这样平凡的女人,能为那人诞下儿女,已是非凡的福气。
正因为自己要求不高,才活得最久,最后还得到了最好的。
太后摇摇头,甩开那一瞬而来的许多画面,看着眼前的门,里面隐隐能听到争吵,是尉迟老将军吧,那个武夫最沉不住气,还曾在先帝殿上吼过。
太后逼迫着自己想其他的事情,好去平静内心。
这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用的法子。
那扇门。到底是被缓缓推开了。
悠长尖细的嗓音说出再平常不过的“太后驾到~”也给太后些许不真实的感觉,殿内,皇上起身迎太后,而和融长公主坐在皇上特许她坐的软椅上。并不起身,只是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母亲。
尉迟老将军跪坐在地上,有些狼狈,硬声硬气的给太后请过安,继续梗着脖子跪着。
“尉迟老将军快起来。皇上又不懂事了,竟然让老将军跪着,还不赐座?”太后上前亲自扶起尉迟将军,埋怨的对皇上道。
“他犯了大昭律法,只能跪着,没有资格让皇上赐座。”和融长公主微微探起身子,冷声道。
“胡说八道!尉迟老将军鞠躬尽瘁,为我大昭征战数十年,马革裹尸,战功赫赫。怎么没有资格让皇上赐座,就算是先帝在都会给尉迟将军赐座!”
“那是因为先帝不知道他所宠信的臣子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知法犯法的糊涂蛋,否则,也不会让尉迟任波身担重任!好在老天有眼,让我得以看清他的真面目,现在将他绳之以法还不算晚。”
说完,长公主起身,“母后可能还不知道,尉迟任波私藏南池国珍宝。欺瞒父皇,知法犯法,犯下贪墨欺君重罪,儿臣怀疑他有不臣之心。皇帝仁厚不愿处置,母后来得正好,去劝劝皇上。”
“处置?老臣今日倒是要看看,你们要如何处置老臣!如何处置这个为大昭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老臣一生征战四十余年,身上留有疤痕尚数不尽,未曾想疤痕还未好全。就有人要将老臣当做那走狗烹了,老臣今日就看看,谁来处置老臣!”尉迟任波为了避开长公主风头,已经一让再让,没想到还是少不了兵戎相见的时候,可惜尉字军的兵已不是昔日,自己苍老的身躯英勇不敌当年,除了苍白的语言外,再没有能与和融长公主匹敌的资本,不禁心生悲凉。
“老将军言重了。”和融公主忽然态度又和缓了,重新坐下,“老将军一生的确立下战功无数,如今看来也算是功过相抵,我不欲为难老将军,三日之内举家迁离西京即可,不过,你女儿私藏南池国皇室重宝多年,不但不归还,还曾邀私交好友公然赏玩,实在是藐视朝廷,藐视律法,罪不容恕,皇上应当派人立刻去缉拿,押入天牢候审。这已是法外容情,老将军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一提起女儿,尉迟任波又是一股气哽在喉头,想说什么,但终究无力的垂下头,“不管她的事,她不认得南池国宫廷标志,怪只怪我这个做父亲的。”
“好了!”看着苍老无力的尉迟任波,太后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有些辛酸,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将军最英勇的模样,除了长康王外,尉迟任波这个名字就象征着大昭战无不胜的战神,敌国闻之丧胆。更坚定了要保下他的决定,“今日这事哀家做主就算了,尉迟将军出宫回府,和融你也好好回去休息,都是大昭功臣,怎么这般针锋相对?”
“母亲你糊涂了,皇上也拎不清,若是和融再像你们一般,那可真是糟糕透了。”和融公主冷笑着开口,“我能放过尉迟任波,就已经体现了皇上的仁厚,无论如何,他的女儿是不能留的,不然谁都知道那是一个公然藐视皇上却还能存活的例子,那岂不是人人效仿?”
“人人效仿也要有效仿的资本!若是人人的父亲都能像尉迟将军一样战功赫赫,若是人人的父亲也都能像尉迟老将军一样立下汗马功劳,别说一顶琉璃冠,哀家不介意一人一顶甚至十顶的赏下去!”太后提高了声音,怒道。
“说我和皇上拎不清,哀家看是你有私心,尉迟一家世代忠于皇上,如今你要这般逼迫一个老臣,一个有功之臣,岂不是让天下的誓死效忠皇上的人心寒?”
一旁静静坐着的皇上闻言,眸色暗了几分,不过仍是不动声色的坐在一旁,仿佛这件事至始至终都与他无关一般。
先是长姐和尉迟将军吵,再是母后与长姐吵,似乎说的都是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但仿佛又与自己毫无关系。
“我有私心?母后你真的是糊涂了,我是你的女儿,是皇上的姐姐,若说我有私心,那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大昭!若是轻易放过这样藐视律法的人,我看才会让那些忠于律法的士族们寒心,日后人人都视律法于无物,天下大乱,便是母后想要的结果?”和融长公主半步不让,步步紧逼。
“和融!够了!今日的事由不得你,别跟我扯这些,哀家早就说过,藐视律法也好,私藏琉璃冠也好,都要拿出让哀家不愿追究的资本来,个个都肯去为大昭征战,扩充疆土,哀家全部都赦免!今日若你还拿我当你母后,若你还拿皇上当你弟弟,你就马上离开这个正德殿!朝廷之事哪有你置喙的地方?”
和融长公主闻言一愣,脸上有类似哀伤的表情一闪而过,但很快被冰冷的神情覆盖,起身淡淡道,“在母后心里,只有一个弟弟罢了。今日的事情,为了大昭,我不能听母后的,此事一过,愿意亲自向母后请罪。”
说完,向一旁的侍卫吩咐,“吾想明白了,尉迟将军私藏他国皇室之物,便是早有不臣之心,不能姑且容忍,你们将他押入大牢再做追究,另外,皇上也要派人去抄查尉迟府邸,看看除了一个彩石琉璃冠,还私藏了什么东西,一并追究出来,数罪并罚!”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太后气结,指着和融斥道。
“吾早就说了,母后累了,回宫歇息吧。”和融公主轻飘飘道。
然后对一旁的侍卫厉声呵斥:“听不见吾的话?还不快去!”
侍卫们犹豫的看着在台上高高在上却又一言不宛如神像的皇上,又看了一眼太后和长公主,终是抱拳领命,拖着尉迟任波下去了。
尉迟任波看太后如此为自己求情都没有用,知大势已去,又恐连累女儿,不再说话更不挣扎,长叹一声被带下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