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急诊室门口,甄旺正双目无神地倚靠在墙壁上发呆。
见陆远月过来,忙抬眉用怨毒的眼神看她。
他心里只是想,若不是陆远月,自己下的农药又怎么会被自己亲姐姐吃进肚子?
如果姐姐死了,他该如何自处?
不不不,姐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甄旺思绪万千,但此刻却只能期盼着姐姐不要出事。
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甄春喜到医院时,神智清楚,且能自由活动。
怎么看都不像中毒的样子,说不定,根本没有中毒……
此时陆远月已经敲响了急诊室大门。
护士探头出来,神色并不显得慌张。
或许是因为甄春喜来时太过正常,连护士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护士,我需要进来和医生说一下大概情况,病人吃进肚子里的可能是百草枯。”陆远月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护士一听立刻脸色巨变,急忙迎她进屋。
屋内,甄春喜正在接受常规检查,医生本打算给她洗胃,可洗过一次后吐出来的都是清水。
再一细问,原来是在家里洗过胃了。
“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比如便血啊,肚子疼啊……”医生观察着甄春喜的表情,“还有你知道你误服的是哪种农药吗?”
甄春喜迷茫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舌头疼,嗓子眼儿火烧火燎的,胃也很不舒服。不过都能忍,可能是催吐催得太厉害了。”
说这话时,她明显感觉肚子里的娃踹了她几脚。
熊胜平在边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夫,我媳妇儿她没事儿吧?”
医生无奈看他一眼,只说:“先验个血吧。”
说完,他就埋头写了张单子,“去右手边抽个血,去吧。”
陆远月恰好进来,和熊胜平对视了一眼,在目送这夫妻俩出了急诊室后这才急切地和医生说:“医生,刚刚那位女病人吃进肚里的农药,应该是百草枯。”
话到这里,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医生当场就愣住了。
而陆远月担忧地继续道:“那药是混在粥里一起的,不仔细闻闻不出来,量应该不多,而且我及时给她洗了胃。”
医生摆了摆手,“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但如果真是百草枯,恐怕……”
“医生,有什么话尽管说。”陆远月心里早有了准备。
果然,医生叹了口气说:“至今我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服用百草枯后还能活下来的病人。”
可不,前些时候医院来了个因为喷药水不下心吸进鼻子里的,住院住了半个月,人还是没了。
医院是想尽了办法去救,可那老农的肺部还是一点点纤维化,最后完全失去了呼吸能力。
叹了一口气,医生又说:“如果真吃进去的是百草枯,就转院吧,我们县医院没办法。可能需要透析,咱们医院……哎......”
言下之意,如果确认是农药百草枯,那县医院就没办法收治甄春喜了。
“可是医生,她不是好好的吗?也没有发生呕吐腹泻之类的。”陆远月还试图挣扎,可医生却只是无奈地摇头。
他刚才检查过了,虽然迹象不明显,但甄春喜的口腔已经出现了溃烂和灼伤。
百草枯这种药不像其他农药,这东西更像一条毒蛇,能经过呼吸道和消化道迅速吸收,会一点点侵蚀你的生命。
肠胃、口腔、肺,都会一点点烂掉……
“可是医生,她才三十几,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啊!”陆远月情绪波动极大,只盼望着甄春喜吃进去的不要是百草枯。
可既然从甄旺嘴里说出来,那就应该没假了。
“妹子你冷静一点,我们会尽力而为,但是你还是马上联系省城医院吧。”医生说完,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她刚接过纸条,甄旺就冲了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医生的吼:“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姐,不就是两滴百草枯吗?量这么小,一定没事的对不对?”
陆远月在一边剐了他一眼,刚想指责他,可最后又放弃了。
事已至此,她还是报警吧……投毒,足够判刑了。
“陆远月!都怪你!”甄旺把矛头指向了她,“如果不是你喜欢喝什么腊八粥,我姐也不会熬。”
这话可真有意思啊。
陆远月半眯着眼,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最好想清楚你在说什么,又在做什么。”
由于心中有愧,甄旺流着眼泪冷在原地,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远月出了门。
陆远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省城里的大医院,第二件事就是报警举报有人投毒。
等她办完这些事情后,就安排着甄春喜先住院,可由于这个县城小医院不具备救治能力,也只能干躺着而已。
甄春喜躺在病床上,她觉得自己什么事儿也没有,便吵着闹着要出院回家。
可不,谁想在医院过年呢?
在医院过年可不吉利呢!这在医院过了年,未来这一整年都会不顺利的。
病房里只有弟弟甄旺陪着她,她唠唠叨叨和弟弟讲着些无聊的话。
甄旺肿了一双眼,只是默默陪着姐姐。
“旺旺,你姐夫呢?”甄春喜追问着丈夫的去向。
“姐夫他找大夫去了。”甄旺抹着眼泪,又想起来医生刚才说过的话。
内心的愧疚和悲痛让他难受得要命,他垂着眼边抹眼泪边说:“姐,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害你……”
“旺旺,你说什么呢?”甄春喜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她早有猜想,但此刻听到弟弟说这种,心脏还是忍不住紧缩起来。
她多么希望弟弟能够否认,可甄旺还是说:“姐,我本来是想给陆远月下药,我恨她,她害我坐牢。”
这话一出,甄春喜只觉得好一阵头晕目眩,甚至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旺旺,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她掉眼泪了,“家里一向疼你,所以你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顿了顿,她又说,“人家小月没害你坐牢,害你去坐牢是你自己啊。如果你不她店里搞破坏,能有这一出吗?”
做人是要讲理的,不能总站在自己的位置去考虑,但显然甄旺并不明白这一点。
“姐……可是我……”甄旺还试图争辩。
而甄春喜打断他的话:“够了旺旺你别说了,我衣服兜里有五百块钱,你拿上钱,有多远走多远,赶紧离开吧。”
甄春喜知道陆远月报了案,如果警察真调查到自己弟弟这里来,她的父母一定会彻底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