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敛尽，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火灾之后的复杂味道。
苏城一拳砸向白玉龙，打掉了他两颗牙齿，而白玉龙却始终带笑。
他口腔里在不停涌血出来，咧嘴一笑便有血混杂着口涎一起淌下。
他在笑，笑容虽不疯狂，眼神却是疯狂的。
“我说了，你赶回来也没用。”他半闭着眼睛，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你今天就算把我打死在这里，她也回不来了。”
苏城心中大恸，双眼通红血丝密布，却没有眼泪流出。
因为他知道，白玉龙就等着看他痛哭流涕的可悲模样。
说来真是可笑，他时时都在想着要保护好小月，可却从来都没有做到。
他期盼着她能够大难不死逃出生天，可从火灾现场来看，绝无这种可能。
有警方人员过来询问情况，苏城这才从车里出来。
“请问你们几位是？”警察自然看到了苏城冲进火灾现场的举动，现在就是来了解具体情况的。
苏城沉浸在悲痛一时间难以冷静下来，可终究他还是沉声说：“死者中极有可能有我未婚妻在。”
说到此处，他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他不自觉用眼角余光扫了眼车里的白玉龙，虽然在昏暗的环境中看不清表情，可他觉得白玉龙正用嘲讽的目光看他。
此时警察也注意到了车里的情况，弯腰细看，有个人竟然被绑在里面。
“这，什么情况？”警察蜀黍蹙紧了眉。
而白玉龙却轻嗤了一声，他在赌，赌苏城会不会将他交给警方。
其实就算交给警方又如何？他又不是纵火之人，即便有教唆指使之罪，那也需得拿出证据来。
没有物证，那至少也要有人证。
样样皆无，他倒是想看看苏城会怎么做。
苏城敛了眼眸，悲痛到极点，“他是我表弟，是精神病患者，不绑住会伤人。”
顿了顿，他继续说：“警察同志，我能不能去认一认尸体。”
警察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说：“也行，不过估计看不出什么来，全是碳化的焦尸。”
“没关系。”苏城压抑着内心的一切情绪，因为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假如那些尸体里没有陆远月呢？又假如陆远月根本就……
“方队，这边发现一个烧焦的女士手提包，里面还有些没有烧尽的东西。”有勘察的警员在仓库门口冲这边挥手。
“那一会儿你跟我们回警队，顺便录个口供，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一遍，然后认认尸。”被称方队的警察小跑回了火灾现场。
“听见没？找到了个女士手提包，你不去看看？”白玉龙淡然坐在车中，睡着刺激人说话。
“你也知道，洪小刀做事从不让人失望。”他补充道。
苏城站在车外，冷声问他：“你是如何让洪小刀甘心为你得罪我的？”
“呵，你猜。”白玉龙眼瞳微闪，中有复杂情绪，“所以你为什么不干脆告诉警方洪小刀的事情。”
苏城蹙眉，并未答话。
白玉龙又一声笑：“我猜你根本不敢说，你怕洪小刀被捕，成为捅刀的那一个吧？你看，你还是觉得自己和组织比较重要，那个陆远月，死便也死了不是么？”
他话落之时，苏城已经扶着车门一脚踹向他。八壹中文網
挨了这沉重一击，他咳嗽起来，“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你在恼羞成怒些什么？”
刚才的方队带着已经发黑的白手套拎着一坨焦黑的东西朝这边走来，边走还边扬声相劝：“哎哎，好好说话别动手，要善待精神病患者。”
“不打就不听话。”苏城冷声说道。
“啥跟啥，打人违法，何况他还是个病人。”方队拎着那坨黑黢黢的东西已经走近，“你看看，认识吗？”
说罢，他从衣兜将手电筒摸出来照住那坨东西。
发黄的手电筒光下，那坨黑黢黢的东西显露出些许原貌来，那显然是一只女士包。
“认得。”苏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话落时，他已经有些哽咽。
“这应该是我未婚妻的包。”他压抑着所有情绪。
“小伙子别憋着，容易憋出病来，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方队安慰着他，“再说，现在还没有验尸，还有希望。”
这种安慰，不如没有，都是废话。
方队拿着那坨焦黑的手提包走了，去打听消息的小王这才抖着一身肥肉小跑回来，“苏总，问问打听了，一共是十八具尸体。有没有陆小姐还不知道。”
苏城点头，没有多言。
因为他怕，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怕自己立刻就出手杀了白玉龙。
可他不能，因为他还没有确定陆远月是不是真的死了。
若真死了，他便要白玉龙跪在小月墓碑前磕头赔罪，尽管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警局内，苏城一具一具辨认着被烧焦的尸体。
他想，就算陆远月真的成了焦炭，自己也一定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由于尸体太多，屋子里摆不下，所有有很多尸体都停放在地上。
这一具尸体不是，这一具也不是……
苏城一个个看过去，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尸体都黑黢黢的，但他看着没有一个像陆远月。
“怎么样？认得出来吗？”方队也有点紧张，他既希望这里面有苏城要寻找的人，又希望没有。
如果真有，那这个苏城一定会知道一些内幕。
苏城摇头，“我觉得没有小月。”
“你再仔细看看？这些尸体都碳化了，你得认真瞧。”方队有点急眼了。
“我说没有，就一定没有。”苏城肯定道。
“小伙子，我看咱们还是先做完鉴定再说，走吧，先去录个口供，说说都知道些什么？比如为什么你未婚妻会在那个仓库里？”
苏城面若冰霜，他讨厌这个方队的说辞，也并不打算录什么口供。
“我的助理会和你说明情况。”他冷声说完，转身就走。
方队被他的态度弄得有点懵，刚想发火时，小王就涎着脸过来握着他的手说：“警察同志你好，我老板他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见谅见谅。情况我都知道，口供我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