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缈听着陆帷的话,忍不住的鼻尖一酸,前世她嫁给顾匪石的前夜,一辈子没离开过洛阳的外祖母匆匆赶来,搂着她说了好些贴己话。
外祖母说,“绾绾啊,这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本就是高门贵女,如今要嫁的还是太子殿下,这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等着盼着你出错,好拉你下水。”
“你既然选择了太子,就要做好准备担下这太子妃的重任,也不知这太子可是真心疼爱我们绾绾?当年我虽也不同意你母亲嫁给你父亲,还因此误了她的婚礼,但到底最后她也不算所托非人,你父亲是极好的夫君,你阿娘这辈子嫁的值了!”
老夫人想起自己已逝的女儿,未免心中一片凄凉,她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亲眼看着她的阿歌拜堂成亲。
索性如今绾绾出嫁,她没有错过。
这样想着,老夫人将温缈搂的更紧,“我们绾绾如今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小娘子,明日便是世上最有福报的新嫁娘,我们绾绾这一生都会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温缈自嘲的笑了笑,所有人都盼着她一世安乐顺遂,可偏偏就是事与愿违。
“想什么呢?不同哥哥说说你的计划吗?”陆帷察觉到温缈眸子里盛着盈盈泪光,便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
“那歹人应该最近都不会离开洛阳,她不是盯着大姐姐就是要等待着下一届花神娘子的出现。那歹人跑到洛阳来,耗时又耗力,断不会无功而返。当她得知大姐姐那边没有突破口时,一定会将目标转移到新的花神娘子身上。”
“你要用自己做诱饵?”陆帷逐渐蹙起剑眉,声音也沉下了几分。
温缈没想到她还没说完,陆帷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赢得花神试,不仅要扬名立万,还要做引出那个只绑架花神娘子的歹徒。
可是,看着陆帷的神情,似是不希望她这样,果然下一刻,陆帷就开口了。
“不行,这太危险了!”陆帷斩钉截铁的拒绝,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温缈拽着陆帷的长袖,“六哥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说好的会永远信我。”
陆帷挑眉,点着温缈的额头,“我信你,可我不信我自己,所以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温缈轻轻咬着唇瓣,“六哥哥,我还不一定就能赢得比赛呢,你姑且让我试试。六哥哥,要是让谢南乔或者其他人赢了比赛,她们十之八九会没命的!”
小姑娘语气坚定,试图说服他,陆帷环胸,一双丹凤眼牢牢锁在温缈身上,“真是谢南乔赢了,借刀杀人不好嘛?你在心软?”
温缈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借刀杀人固然好,但未免太便宜谢南乔了,她前世对谢容安的所作所为,远要得到比如今更惨烈的结局。
“没有。不会心软。只是若是因此错失了抓住歹徒的好时机,让他去祸害更多无辜的女孩儿不值当。”温缈如是说道,她才不会再心软,人善被欺,马善被骑的道理她懂。
“六哥哥,答应我好嘛。让我去参加花朝节,让我去赢得比赛,让我帮你抓住那个歹徒。”温缈上前一步,一双多情桃花眼就那样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郎。
一时之间,四目相视。
小姑娘眼睛亮的仿佛明珠,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倒影着他的身影,只倒影着他的身影。
“别用那样无辜的眼神看着哥哥。这事太危险,哥哥断然是不能够答应的。”陆帷态度坚决,他别过头去,唯恐被少女那一双摄人的明眸影响了心智。
温缈心里抓狂,这个陆帷何时变得如此畏手畏脚了?
“我知道六哥哥为我好,怕我有危险,可我把自己交给六哥哥,六哥哥会保护好我的,对吗?六哥哥那样厉害。”温缈又向陆帷走近了一步,山风吹拂着她身上的牡丹花香。
嗅着那样浓郁的香味,陆帷心烦意乱,偏小姑娘不知情,还在往他跟前凑。
“答应你。只是——你说的,将你自己交给我!”陆帷正身,长臂搭在温缈肩上,阻止了小姑娘继续上前的动作。
然后许是怕小姑娘多想,陆帷又紧跟其后补了一句,“将你的生命安全交给我!”
温缈见陆帷松口,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蹦蹦跳跳就往前面跑。
陆帷看着小姑娘跑远的身影,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但还是抬步追了上去。
石窟里,壁画精美绝伦,雕刻着的龙女、飞天、金刚、力士栩栩如生,看的人是叹为观止。
温缈走到一副彩绘了一整面墙的巨大龙女壁画面前,她看着面前婀娜多姿的龙女像,不禁起了一两分玩心。
她突然回转过身子,喊着正看壁画看的认真的陆帷,“六哥哥。”
陆帷听见叫声,回头看向温缈所在的方向。
小姑娘红裙鲜衣,钗光鬓影间自有一段别样风流,她站在巨大的龙女壁画前,做着和壁画上龙女相似的动作,形态婀娜,纤腰蒲柳,惹人分外想要去怜惜,她俏生生的看着自己,嗓音绵软温柔,“六哥哥,我与壁画龙女孰美?”
小姑娘性格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但陆帷依旧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还是曾经那个她,只是褪了几分太过强硬的傲气,染上了些柔情世故。
“龙女不若卿之美也。”陆帷凤眼弯起,带上层层笑意,他走近温缈,“美的哥哥都想筑座金屋给你藏起来,不允许任何人窥视。”
温缈当他是在开玩笑,没有在意,可她没有看到少年眸中悄然升起又黯淡下来的欲望。
“六哥哥怪会哄我,不过我就吃这一套。”小姑娘笑的天真活泼,完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那笑容背后,眼底深处,是无尽的落寞。
顾匪石就从未说过她美,哪怕她为他打扮的再好看……
温缈正要去往下一个地方,却在拐角处险些撞了人。
“姑娘家家的,怎如此莽撞?”差点被温缈撞倒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他手上托着一柄拂尘,正上下打量着温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