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色已深,席归璨张开双翼抱住何如歌飞向天空,而何如歌双手捧着瑟瑟发抖的寻宝鼠幼崽。
何如歌两只手合拢,轻柔地护住寻宝鼠幼崽,他还是第一次高空带人,生怕不小心让毛绒绒的小球从手里掉下去。
仿佛是汲取到了何如歌掌心的温度,寻宝鼠幼崽壮着胆子从指缝间向下望。
“什么猜想?”想起席归璨刚刚说的话,何如歌好奇地问。
席归璨没有立刻回答,“有些东西不应该让人听到,哪怕是幼崽。”
被点名的寻药鼠幼崽还在扒着何如歌的手指往下看,当他看到黑压压一片时,又听到席归璨的声音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吱,啪叽一声瘫倒在何如歌掌心装死。
何如歌捧起寻宝鼠幼崽,将灵力灌输在喉间,温润的黑眸静静地注视着掌心的幼崽,何如歌唱起了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寻宝鼠幼崽用小爪爪揉了揉眼睛,小声地打了个哈欠,困意席卷了这个幼崽,他已经好久没有真正睡着过了,此刻在何如歌的掌心,吱吱得到了久违的安心,他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闭眼呼呼睡了过去。
“游戏任务是让我们找到毛正棋的实验室。”巨大的羽翼缓缓掀动,席归璨的声音被风吹散,“游戏提示我们,毛正棋的实验室有人体实验。我们之前困扰的问题,是如何像大海捞针般找到这个实验室。”
何如歌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刚刚,我发现我们的思路错了。”蓝眸滑过一丝微光,“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去寻找这个实验室,而不是让实验室的人来寻找我们?”
何如歌:“???”
他诚实道:“我不明白。”
席归璨低低笑了一声,“这是另外一个猜想。”风吹乱了他的银发,席归璨飞的速度快极了,因为现在不需要控制速度跟着灰鸽子,他用不了多久就能飞回永恒之塔,在极短的返程时间中,席归璨先为何如歌讲解自己的第一个猜想。
“你还记得动画里的鸽、象、鼠吗?”
何如歌点头。
“鸽子发现坏人,上朝启发现坏人。上朝启今天用什么发现坏人?”席归璨循循善诱,何如歌脱口而出:“善恶仪!”
“鸽子把坏人的消息告诉象,上朝启把坏人的消息告诉相中铮。他要怎么把坏人的消息告诉相中铮?”
席归璨的脑海中回响起武成登回答他的话:好像是和相中铮商讨的什么犯罪信息系统。
那只鹦鹉不确定地告诉他。
“是通过由善恶仪组成的监测系统,这个检测系统也许也包括了有关犯罪信息的系统。”迷雾渐渐散去,席归璨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相中铮是大法官,他的权限足以查询这些系统。那么又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动画中的象打晕了坏人。相中铮让这些坏人失去了行动能力。相中铮要如何才能让这些人失去行动能力?他只是一个法官,他只负责审判。亲手击杀犯人的法官已经不再是法官,而是一个刽子手。”原本豁然开朗的思路又被浓雾遮掩。
何如歌忽然开口道:“不,动画里的象没有伤害那些坏人,他只是打晕了那些人。真正的刽子手是鼠,是毛正棋杀死了他们。”
“毛正棋杀死了坏人……医者之心……人体实验……”何如歌喃喃念道,他念得越来越快,在一瞬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倒吸一口凉气:“归璨,你说有没有一个可能性,那些坏人被毛正棋用于做人体实验?”
他还记得游戏给毛正棋的评语,用肉做土壤,用血来浇灌,让罪之花结出善之果。
用有罪的人来做人体实验,那些实验品是罪之花,实验结果就是善之果。
“这就是我的猜想之一。”席归璨看到不远处的永恒之塔后,他再次用力拍打羽翼,犹如瞬移般出现在云梯之上。何如歌站在较高的阶梯上,席归璨则落后了四阶,这样他们可以平视对方。
何如歌布下屏蔽外界的结界。
“我的第二个猜想和善恶仪有关。残留的穷奇本能告诉我,那个善恶仪充满了邪气,很多阵法都需要这种充满恶意与邪气的东西布阵。”
“你还记得动画里面的影子吗?”
何如歌当然记得那个诡异的影子,他认为那个影子怪物象征着饕餮。
“从一开始,鸽子就是站在阴影中观察坏人。而今晚,上朝启利用善恶仪观察坏人。”
席归璨举起自己那只捏碎善恶仪的手,骨节分明、皮肤苍白的手在沉浸在夜色中,“与其说说是善恶仪,不如说它是能够检测出负面情绪、适合充当邪恶阵法的仪器。”
“善恶仪检测到的那些负面情绪和贪欲、色/欲、杀欲有关,其实就是和当初的神秘直播没什么两样。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饕餮能够从善恶仪中吸收到负面情绪?你还记得动画里鸽、象、鼠依次出现时,阴影也随之越来越大?”
席归璨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饕餮的养殖场被我们毁得差不多,所以他现在需要一个新的食物渠道。上朝启他们受到了饕餮意识的影响,布置的监测系统等于饕餮的捕食之网。”
何如歌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如果席归璨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上朝启他们在做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当监测系统真正覆盖成功后,饕餮捕食的面积会比神秘直播更大!
神秘直播是极少数人才会知道的领域,而监测系统可以光明正大地覆盖所有的星球!到那个时候,所有的星球都是饕餮的养殖场!
“让我更加确信自己猜想的,是善恶仪上的数值。毛正棋认为善恶仪能够检测到精神识海,不过在上古时期,我们更愿意称呼它为灵识。”席归璨看着何如歌,“人的灵识没有善恶之分,在善恶间摇摆不定。可是白泽和穷奇已经跳出凡人的存在。白泽象征着纯善。”
席归璨指向自己,“穷奇代表极恶。”
因此一个数值是0,另外一个是100。
“我想,饕餮利用载体在布置庞大的阵法。”如果真的布置成功,那么所有的负面情绪将源源不断涌向饕餮,足以喂饱这个怪物。
同为邪妖,席归璨想到这个阵法完成之后的场景,就像看到了满汉全席。不过很快他就压下了欲望。
席归璨虽然是穷奇,却不用像饕餮一样疯狂寻找食物。因为他前不久刚刚斩杀虫族,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再加上整个联邦聚集的信仰之力,这让席归璨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担心自己会饿肚子。
可是饕餮不一样。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哪怕他为了避免消耗能量,什么都不做,只是沉睡,漫长的时间流逝后,饕餮依然会饥饿。人在饿到极致时都会做易子而食的举动,更不要提一个本身就没有道德观念的凶兽。
这一瞬间,席归璨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饕餮的想法。饕餮将自己分割成二十份,其实也是将饥饿分担,如果每次只苏醒一个,另外十九个切割的自己陷入沉睡,那么饕餮就可以勉强忍受二十分之一饥饿的折磨,不至于理智全无。
星际早已容不下饕餮,等待饕餮的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他吃光星际的能源,另外一个则是他离开星际,去上界。
能源更加丰富的上界。
可是为什么,饕餮没有去上界?这个世界好像出了些问题。
席归璨抬起头看向璀璨的星空,眼底浮现出一丝探究,他自言自语道:“《你的专属恋人》这个游戏究竟是谁创造出来的?”
何如歌也抬头望向头顶的星空,每当凝望浩瀚的星海,就越是能认识到自身的渺小,“……祂想做什么?”何如歌用的是称呼神灵的祂,力量能够高于上古大妖的存在,也许就只有神灵了。
他打开光脑,垂眸凝视着这次的任务,“归璨,你说你有完成任务的思路,‘让实验室的人来找我们’是什么意思?”
“扮演。”蓝眸幽深,就像某种残忍的捕食的野兽,“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实验室,进行人体实验的实验室,所以那个实验室里一定需要一个东西——”
“实验体。”
席归璨看着呆怔的何如歌,唇角微微勾起,他甚至可以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曾经的伤疤,“你知道,我有当实验体的经验。”
“可、可是你已经不是幼崽了。”何如歌的思绪有些混乱。
“毛正棋选择的实验体不是幼崽,而是罪恶之徒。”命运兜兜转转总是无比奇妙,十七年他被迫成为毛正雍的实验体,然而今天他又自愿扮演毛正棋的实验体。“善恶仪里测出我的数值是100,如果我是毛正棋,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实验体,绝对会千方百计抓到他。”
“可你是席元帅,你守护了联邦,即使毛正棋想要抓你,上朝启和相中铮也不会同意的。”何如歌找出了一大堆理由反驳。
席归璨看着何如歌略显慌乱的黑眸,那双澄澈的眼眸里倒映出无尽星空和他的面容,席归璨牵起何如歌的手,道:“你还记得上一个任务吗?我可以再次用附体之术。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我。”
“可你还要参加后天的册封典礼,你不能缺席。”何如歌一只手捧着寻宝鼠幼崽,另外一只手无意识抓紧席归璨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不想让好不容易从过去走出来的席归璨,再次扮演实验体。
他不想让面前这个人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次划破。
“一天的时间,足够我解决掉这一切了。我必须要破坏饕餮的计划,不然当他解决掉食物问题,能够控制全部的载体,连我都不确定我可以杀了他。”席归璨亲了亲何如歌的唇,他将额头抵在这个人的额头上,鼻尖碰着对方的鼻尖,轻声道:“后天,后天册封典礼开始时,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会解决掉一切麻烦,回来向你求婚。
巨大的羽翼无声扇动,唇上的吻一触即离,几乎是一瞬间,银发蓝眸的男人就投向无尽的黑暗中。何如歌伸出手,只来得及触碰到一根雪白的羽毛。
“后天啊……”何如歌心里空落落的,他叹了一口气,打破了设下的静谧结界,捧着寻宝鼠幼崽走向永恒之塔。在没有大白虎的第一天,只能靠撸一下吱吱勉强维持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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