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破落的小山村,君默的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这里距离京畿不过五十里路程,怎么会有如此穷困的地方?”
眼前的小山村不过十几户人家,一眼望去,全都是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贫瘠的土地里,摇曳着两颗面黄肌瘦的小菜苗,稀稀拉拉的,仔细看能看出是菜苗,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野草。
一般村落大都圈养牲畜,可这里最多的,也就能看到某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面养着两只幼鸡崽。
整个村子连一条护村狗都凑不出来。
沈渊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你身在那朱红宫墙里,哪能看到普通老百姓在底层挣扎。”
君默冷道:“难道你不是生下来锦衣玉食?”
论起身世,沈渊也不过只比她这个太子略逊一筹罢了,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谴责她的资格。
沈渊皱了皱眉:“你似乎很抵触我对你的教导?”
他发现,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点老师的姿态来,君默的反应就有些过激。
“我不是抵触你教导我,我是很抵触你现在教导我,咱们能不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修整,你再摆你老师的谱儿?”
君默顾左右而言他,扯开了话题。
正这时,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户从田埂上路过。
这村子处在山坳里,八百年都见不到陌生面孔,农户停下来,带着些戒备打量他们。
等看到沈渊那惊心动魄的腿伤时,农户当即打了个寒噤:“老天爷,你这男的好能忍,腿都断成这样了,居然还在外面到处乱跑?”
君默赶紧道:“这位大哥,我们是出来踏青,马车失控从断崖上摔下来了,现在我朋友腿伤得很严重,能不能暂时在你家借住两天,等我们家里人找来之后,必有重谢。”
农户一听,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毫不留情的拒绝:“那不行,我家没有余粮,养活我们自家人都费劲,看你们两个长得这么人高马大,一顿不知道得吃多少粮食,收留你们?我们一家喝西北风?”
君默把沈渊扶到一颗大树底下,嘱咐道:“你扶着树,自己站稳,我去交涉一下。”
沈渊看她那模样,嘴角莫名抽动了一下。
太子殿下现在的形象虽然很狼狈,但那腰杆挺得笔直,满脸端庄,感觉不像是去借宿,像是要出使外邦。
君默说完,在身上摸了摸,最终在腰上找到一块玉坠子,她扯下来,放在手上掂了掂,朝农户走了过去。
农户扛着锄头,见她过来,马上掉头就走。
君默只能赶紧喊:“大哥,你别跑,我们不白住。”
农户的步子这才停了下来,身子半侧着,上下打量了君默一眼:“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能掏出钱来的样子。”
君默把手上的玉坠子递过去:“大哥,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玉坠子,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这么纯粹的成色,世上只此一块,我把它押在你这里,请你收留我们几天,等我们家人找来,一定重金酬谢。”
农户接过那玉坠子看一眼,立即嫌弃往地上一扔,“你这什么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你可别糊弄我。”
洁白的玉坠落进泥地里,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君默赶紧捡起来,拍干净泥土检查,同时眼闪过浓重的心疼。
这玉坠子还是父皇和她生母孝德皇后的定情信物,母亲走后,这块坠子就留给她了,她几乎从来不离身。
沈渊见君默吃瘪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不爽快,忍着疼往怀里掏了掏,还好,还剩了两张小额银票。
虽然已经湿透了,勉强还算完整。
他扬了扬声:“这够了么?”
农户抬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银票有这么大额的吗?该不会是假的吧?我告诉你,我精明得跟猴儿一样,你可别想骗我。”
沈渊:“兑不出银子我把命给你。”
农户过来接过银票,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小声的嘟囔着:“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又不值钱。”
君默收好玉佩,脑门儿上滑下三条黑线。
她这玉坠子可比沈渊的银票值钱多了,什么眼光啊这是!
还精得跟猴儿一样。
猴儿可比你精明多了!
沈渊也是被弄得有些恼火了:“那你现在就进城去兑。”
农户一抬头,直接跟沈渊杠上了:“哎,我也是这样想的,官府发行最大面额的银票也才一百两,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银票还有一千两的,你俩别用这种假东西来忽悠我,你知道现在白米多少钱一斤吗?让你俩蹭一顿我得损失多少?”
沈渊:“......”
君默见沈渊的拳头都捏紧了,赶紧上前打圆场道:“大哥,我们这银票确实是真的,要不这样,你现在就进城去兑银子,等你到了钱庄兑出银子,你就知道我们没有骗你,银子兑出来了,全归你,我们一文不取。”
农户一听,有点犹豫了。
虽然说没听说过的还有一千两的银票,但这个人让他现在进城去兑哎......
万一是真的,那他岂不是发财了?
一千两!
他从五百年前开始用都用不完。
斟酌了一会儿,他点点头:“行,那我走一趟去看看,你们要是敢骗我的......哼,看我不揍死你们。”
君默趁热打铁道:“大哥,那你能不能让我俩先上你家歇歇脚,你看我这朋友伤得很重,我得帮他好好处理下伤口。”
农户不情不愿的:“那好吧,你们跟我来。”
君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大哥,太难搞了。
比那些奸猾的佞臣还难对付。
农户家离村口不远,扶着沈渊一瘸一拐的到了一个小院子前,站在门口还没进屋,就听到许多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喧闹极了,简直要把人的头都吵炸。
农户推开门,君默一看到面前的景象,觉得人都傻了。
一个拥挤的小院子,一幢破漏飘摇的茅草屋,里面全是人。
有嗷嗷大哭的婴儿。
有互相争吵的孩童。
有一个身怀六甲,行动艰难的孕妇。
还有一个如同太后般,半躺在一张破旧摇椅上的老妇人。
大致扫一眼,孩子有七八个,清一色全是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