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关于君婵这件事情上,师徒俩出现了分歧,两人谁都没说话,所以房间里的氛围还有点窒息。
甚至俩人刚刚缓和了一点的关系,也因为刚才那场不大不小的争执,而被一朝打回了解放前。
夜幕降临,山里晚上的气温很低,沈渊一个人占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炕和一条发硬的棉被,君默只能可怜巴巴的坐在墙角。
那还有些稚嫩的单薄背影面对着墙壁也不愿意面对沈渊,刚才还火冒三丈的沈渊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说这小太子成熟吧,看看她现在这模样,这两个字说出口有点亏良心。
说她幼稚吧,有时候她又老成得宛如一条老狗。
现在身处险境,缺医少药的,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脱险,沈渊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喊了喊君默:“臭小子,过来挤一挤。”
他觉得这算是给两人之间的和解主动递一个台阶了,想他沈渊,什么时候这样好说话过?
结果君默却丝毫不领情。
对方吸了吸鼻子之后硬邦邦的回了他两个字:“不用。”
沈渊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几乎是瞬间就翻脸了:“给你台阶就赶紧下,别给脸不要脸。”
君默还是那硬邦邦的两个字:“不用。”
她冻得瑟瑟发抖,说话都要强忍着才能不让别人听出颤音来。
但实在不是她要装清高啊!
如果她裤子底下有弟弟,别管她现在是不是正在跟沈渊置气,她现在绝对麻溜儿的就滚到炕上去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条件的情况下,她从来不亏待自己。
可关键的是。
她的性别是天大的秘密啊!
两人睡在一个炕上,谁知道夜半三更睡迷糊了,会不会被沈渊发现她的秘密?
这赌不起,只能硬抗了。
她现在很想念父皇和母后。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接她啊!
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君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儿,沈渊一直在观察着君默,心里琢磨这小子能忍耐到什么时候,见她站起来,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很好,终于忍不住了。
正当他准备开口再给一个台阶的时候,君默却毅然决然吸了吸鼻子,然后拉开门出去了。
然后沈渊就听到隔壁的房门被敲响了。
君默在很斯文的问:“夜里太冷了,能不能多给一床棉被。”
但很遗憾的是,这个家里孕妇不做主,就算隔着老远,也能听见老妇人貌似真诚却虚伪的推诿:
“啊,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哥儿,我们家这条件你是知道的,棉被就那么多,几个孩子都盖不够,再也没有多的了,你要是实在冷的话,就去把招娣她们的被子拿走一床吧,她们几个孩子,挤一挤也是扛冷的。”
沈渊冷笑一声。
看看,连一个农村老妇都一眼看穿了君默的弱点,知道她心软,专挑好听的话来堵她。
就君默那性子,她能去跟小孩子抢被子?
果然没过多久,君默就神色萎靡的进来了。
沈渊适时嘲讽道:“老师给你支个招,让你能温暖的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君默疑惑的看向了沈渊,满脸都写着:你会这么好心?
沈渊假装没看见她的眼神,说:“厨房里有柴禾,去捡一根趁手的,去敲那老泼皮的房门,再问她要一次棉被,她要是胆敢再说一个不字,你就照着她的脑门儿来一下,然后进屋抱走她床上的棉被,你放心,你这点力气打不死她,她也不会因为少一床棉被,就在今天夜里冻死。”
君默说:“我听出来了,你是在嘲讽我......”
沈渊说:“嗯?我表现得很明显吗?那下次我委婉一点。”
过了不一会儿,有人敲响了小破门,沈渊挑了挑眉:“看来有人来给你送棉被来了。”
君默精神一震,有些开心。
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
她想大概是招娣或者孕妇听到了她跟老妇人说话,当时不敢明着帮她,这会儿趁老妇人睡下了,偷偷来给她送棉被来了。
一开门,她就眉飞色舞忍不住先说了句:“谢......”
然后她就看到了两手空空的招娣。
‘谢’字卡在了喉咙里,她面色尴尬的硬生生转了话题:“招娣?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招娣还是低着头,额前的一缕刘海遮住了半只眼睛,这小孩看起来总是很沉默,她说:
“家里的棉被在奶奶屋子里,我们都拿不到,我刚才去烧了炕,等会儿你们屋子里的炕会暖和,顶过晚上肯定是够了。”
君默愣了一下,“谢谢你啊招娣。”
其实她没听听懂招娣是什么意思。
虽然招娣没拿御寒的东西来,但言语之间,好像是为她做了点儿什么,她礼貌性的感谢直接脱口而出,然后一脸茫然的关上了门。
“不客气。”招娣说完就转身走了。
君默一回头,就看见沈渊抄着手臂在看着她。
那意思挺明显的:要一起睡吗?
君默垂头丧气的坐回了自己的小角落,没吭声。
沈渊冷哼了一声:“山里的温度晚上会冷死人,你要是命硬的话,就继续在那儿坐着吧。”
君默抱着胳膊,终于忍不住了:“沈渊,你是我老师吧?”
沈渊:“是。”
君默:“你是我长辈吧?”
沈渊:“是。”
君默:“你那身子骨,应该比我抗冻很多吧?”
沈渊:“......是。”
君默:“我的身份,其实比你贵重很多吧?”
沈渊:“......是。”
君默:“那一般这种情况,你不是应该主动把床让给我,表示一下你对学生的爱惜之情么?”
沈渊说:“你想得美。”
君默有点痛心:“哎,如果是程老师,他肯定会把床让给我的,虽然我不好意思真的占了这张床。”
沈渊说:“那是程文瀚脑子被门夹了。”
君默死心了:“沈渊你可真铁石心肠啊,没看见我鼻涕都冻出来了吗?要不我们轮流睡一会儿吧,我要真被冻成冰棍儿了,其实也你不好交差。”
沈渊说:“这张床就这么点儿大,我一个人睡已经很勉强,让你跟我一起挤,已经是我作为老师对你最大的宽容,你自己别别扭扭不肯来,那就只要被冻死的份儿,怪不了任何人,是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