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乾吾脸色惨白,连每一根胡子都在颤抖。
他知道,这次如果开口,那就真的是背水一战了。
“殿下,您刚才说的那些话,算数吧?”张乾吾恐惧得声音发紧。
君默点头:“当然了,你难道不了解我的人品么?”
那是朝中有名的好口碑。
张乾吾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在你叫人灌我喝皮蛋粥之前,我是相信的,现在不太确定了。”
君默扶额:“那是手底下的人会错意了,真的。”
张乾吾艰难道:“好,那我相信你。”
“老臣真的是因为信任殿下,才说的。”
“殿下,您可千万不要出尔反尔。”
“那样您的信誉就毁了。”
张乾吾絮絮叨叨的,看上去紧张得都有些不正常了。
还想继续絮叨下去,沈渊极度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张乾吾,若是下一句话再说不到点子上,我就会理解为你在拖延时间。”
张乾吾赶紧摇头:“我说!”
他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是......是全玉公公。”
一室寂静。
安静的空间里,只听到张乾吾缓缓叙述的声音。
“其实前朝时,司礼监是式微的,但今朝起,圣上宠信全玉,便砍掉了是司礼监的大部分职能,只复辟了司礼监的部分职权,任命全玉为掌印太监,这太子殿下您应该是知道的。”
君默点头。
当初砍掉司礼监的部分职能,还是她提出来的建议。
复辟司礼监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国政实在太过繁忙,哪怕君默竭力的分担,也实在有些忙不过来,这时候,司礼监的好处就尤为突出。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可以先帮皇帝筛选出一部分没有意义的奏折。
比如地方官员的请安、祝寿折子。
然后剩下那部分需要处理的,就用红笔代皇上批示处理意见是否可以执行,再交由皇帝审核,如果审核通过,则由掌印太监盖上公章。
这样一来,司礼监所拥有的权利就太大了。
当政者稍不注意,他们私自扣下了某些折子,也无人知晓。
所以君默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就提出只任命全玉为掌印太监。
而她自己,则代替了秉笔太监的职责,也就是筛选奏折,挑选有意义的写上处理意见,然后交由皇帝审核。
景帝认可,全玉就将这奏折盖上公章。
这样一来,经过君默的手,就避免了有人蒙蔽圣听。
说白了,全玉就是个负责帮景帝盖章、打打下手而已。
一点实权都没有。
全玉最初被牵扯出来的时候,君默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本应该只是个伺候父皇的总管太监,悄无声息的,竟然已经揽权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张乾吾接着道:“全玉也聪明,他大概是知道殿下你的疑心很重,性子又执拗,所以他做事非常低调,也很小心,跟我们来往时,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买卖题目所得来的赃款,其实大部分都是他跟贤亲王拿走了。”
“若一道题卖得钱财十万两,我和孙戚鸣做假账,奉给贤亲王五万,剩下五万,其实我和孙戚鸣也只能分得一半,因为另一半,需要献给全玉。”
“后来偶然一次机会,我无意中得知,其实贤亲王那一份钱,也要劈一半给全玉,因为殿试的的题目,需要全玉从圣上口中套取,或者,他可以从陛下的口风中,预判出殿试的题目,虽然不是十成十的准确,但七八成,是绝对没问题。”
“而且全玉常年伴驾,他的话,圣上愿意听,时日一长,许多大臣都愿意跟他结交,暗中探探听圣意。”
“再加上,那些靠买题当官的人入朝之后,也都成了全玉的门生,毕竟是靠着全玉,那些人才有了如今的荣华富贵,一来二去,全玉在朝中,谁人敢不给两分薄面?”
“当然了,这些事,都是私底下的阴私,表面上,他也就是个奴才而已,尤其是在殿下您面前,全玉尤为收敛。”
最后张乾吾感叹了一句:“要不说,全玉能得意那么多年呢,别的不说,他惯是能看透事情本质的,知道极力避着殿下您的锋芒。”
如此收敛,都被君默给顺藤摸瓜牵扯了出来,要是全玉稍微嚣张一点,那不早八百年就被君默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