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心跳反而更快了呢?”
白旸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又不放心地举在眼前,上下正反查看沈夜是否受伤。
沈夜又急又激动,快要飙泪,指指医疗舱:“珍珠,他快不行了,我要救他!我需要一间手术室!”
幸好这里就是医院,不缺手术室。白旸分出半队人保护沈夜:“别让其他人靠近你,楼里所有人先疏散。”
“我自己就行,”沈夜明白,这里的人不完全可信,但珍珠情况危重,可能撑不到转院救治。
白旸不多耽搁,继续向上,用全息纸页复制了多份拘捕令飘在走廊各处,好像古早时贴满大街小巷的通缉令。
这招也许对乔上将没啥威慑,但他手下那帮人明显脑袋里画问号,毕竟杀人放火没少干,有人较真还是头一回。
谁不知道星战里玩过命的那帮老家伙才叫真正头铁,论辈分他们乔上将才是孙子。
“白总来出警吗?”乔见到白旸,略一直身,又大喇喇窝回轮椅里。这晃点比压根坐那不动还不尊重。
白旸倒看不出气恼,弹了下飘过来的一张全息拘捕令:“来拘人,刚有个行凶的被我击毙了。”
被弹过去的仿真纸刚好啪叽在乔上将左脸颊,像一记轻飘飘的耳光,不疼,但十分羞辱。
乔阴鸷地错了错牙:“白总,你会不会年纪大搞错了?我可是顺路来探望李二公子,好巧不巧碰到有恐怖分子劫持他,这我能不管?!”
“你看看我的人!”他抬手指着地上挺尸的军装,“为保护民众而牺牲,可歌可泣!谁在行凶?这医院里可有半个平民伤亡?”
“为、保护、民众……”白旸轻轻重复乔的话,投出一面光屏,画面正是举枪射杀手无寸铁推着医疗舱的沈夜那个军装,以及对方被k74击毙全过程。
楼里依然有枪声传来,玫瑰家的保镖仍在与零散卫兵周旋。
为了不留证据,乔提前命人破坏掉了医院内部监控,连历史数据也毁了,着实没想到白旸能拿出这种视频。
他这才注意到,白旸提着那架k74的目镜似乎被改装过,加了录影功能。
这只老狐狸!
“让你的人,缴枪集合!”白旸踱了几步,捡起倒地卫兵的即时通讯器,看似在对乔说话,其实是对着队内通讯,“他们服从命令,身不由己,如果没造成严重伤亡,我可以从宽处理。”
零散的枪响归于宁静。
乔上将强压气抖的嘴角:“我卫兵的命不是人命?!白总你一世英名,可别被玫瑰家的小巫鬼迷了心窍,帮他包庇那几条狗。人是他们杀的,白总你知道该拘谁!”
白旸垂眸,用脚尖勾着,将地上那卫兵翻了个面。这一翻,周围人都觉出有哪里不对劲儿了,他身下居然没有血!
一位特警收枪上前,掏出一瓶喷雾对着“尸体”面部噗噗噗喷了几下,“尸体”笃地睁开眼,紧跟着一顿疯狂咳喘,诈尸了。
芬得拉他们几人用的是麻醉弹,这种子弹发射的声音更轻些,类似杀手酷爱的消音枪管。子弹射入人体同时释放强效麻醉剂,只需三五秒钟就能致人神经麻痹、意识丧失,昏迷一两小时。但只要射中的不是要害部位,就不会造成严重伤亡。
而喷雾属于对症唤醒剂,大大缩短了苏醒进程。
“感谢提醒,我会查他们的特别枪械许可证。”白旸又复制了一堆拘捕令飘在乔上将头顶,仿佛那是具有神秘力量的镇压符文,一会儿排成s,一会儿排成x……
纯白玫瑰家的保镖,怎么可能缺少这种许可?
诈尸那位卫兵左右看看,生出‘乔上将大势已去’的判断,忽地嚎哭:“我错了、我错了、我真地知道错了……我我我只是,老大怎么说就怎么做,我不敢违令……我还想活着给我妈养老,我不想死……”
中弹瞬间身体不受控制的濒死恐惧感重新将他攫住,黄绿制服裤的裆部颜色渐渐加深,洇痕越来越大,这货给吓尿了。
乔上将气疯了,从轮椅里跳起来,冲上前疯狂踢踹那卫兵:“你妈的养老送终!老子把你祖坟挫了!你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卫兵抱头哀嚎,痛呼极惨,听得其余卫兵心底发毛,从胸口凉到后心,齐齐不由自主向后缩步。
刚那位喷雾的特警开始掏出机器录像,乔上将打得太投入了,根本没留意自己在担任主角,更没人敢出声提醒他。
还是白旸,在卫兵重伤咽气之前劝了一嘴,让乔上将脚下留人。
“取证可以了,别眼睁睁看着乔上将堕入罪恶深渊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快拉一把——”
乔活动得气喘吁吁,大内存储备的脏话也骂尽了,被人这么玩儿,简直是给人踩着怒意值上限的爆点蹦迪。
他反手去抽腰后的枪,白总督察不能动,崩个把小喽啰也就是给笔补偿的事儿,还没有瓦诃里家谈不拢的价钱!
那录像的特警连忙护住证据,虽然穿了防暴衣和头盔,但贴脸距离的近击可不都扛得住,就算子弹没打入身体,冲击力也足够轰断他几根肋骨了。
白旸反应极快,出手如电,没等乔上将的枪口抬起,咔嚓一声将位控手环锁在他持枪的右手手腕。
同时,白旸就着力道将那手下压,攥紧乔的手指,击发了子弹。
啊!艹!
乔上将痛骂一句,随着枪响倒跪在地,恰好是个低头向白总认错的姿势。
他这一枪不偏不倚打在了自己右腿的膝盖上,将整个关节炸碎了,筋膜骨渣和着血淌了一地,剧烈的疼痛随即席卷而来。
乔咬着牙说不出话,疼到浑身颤抖,他想哪怕是稍微挪动一点,别给白旸跪得这么当当正正也好,可哪怕抬起一根手指,他都能趴得更加五体投地。
这时,另外两队特警押解其余卫兵走上来会合,老大最难堪的一幕刚好全都赶上了。
乔又疼又恼,真是要哭出来!
这一枪是白旸浑水摸鱼下黑手,可放在别人眼里,哪怕是用录像拍了复盘,看起来也是他泄愤行凶不成误伤自己。
被苦瓜打落门牙和血吞,就是乔上将现在这滋味儿。
被白旸救下的特警小心掏出物证袋,将凶枪封存留证,保证那上面仅有乔上将一个人的指纹。
另外两名特警则一左一右架起他,在啊啊痛叫中把人拖到轮椅上。
说不好是乔上将有先见之明抢下一部轮椅,还是白总看他坐轮椅获得灵感进而成全……反正,轮椅还真用上了。
“收队!”白旸下令。
高展走过来掀开面罩:“白总,玫瑰家另两个保镖受了轻伤,已经安排他们去包扎。还有个问题不大,我按流程带回去做问询。”
白旸也扯掉头盔面罩防暴衣,丢给高展:“通知其他人谨慎行事,特别提防特异者渗透,我去看下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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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征用的手术室,门口有两名特警护卫,里间除了沈夜和珍珠,还有一个助手。
白旸停在进门的准备区,这里透过玻璃隔门能清楚地看到操作区一切活动,因此另有两名特警守在这儿。
一人上前敬礼,对白旸解释:“帮忙那个,是帮咱们弄特制医疗舱进来的人,信得过。医院内部通讯故障、数据缺失,暂时用不了智能仪器,幸好沈医生是手刀操作,那兄弟平时负责器械调试,开刀不在行,打个辅助还算凑合。”
白旸点点头,在靠墙一张简洁的沙发上坐下来,一边连着和外面的通讯,一边注视着工作投入的小男友。
好一阵,沈夜没发现白旸进来,直到偶然余光一扫,那个人影强横地抓住这一点点注意力,愣是抢镜成了主角特写。
沈夜没做多余动作,把目光在对方脸上停了两秒,仿佛蝴蝶翅膀轻轻扇在心尖,痒痒地一颤。
他转头跟助手说话,助手麻利递来需要的工具,又对着伤患肩背拍照。
珍珠身上有不少钝挫伤,是摸爬滚打造成的;还有被碎弹片击中的割裂伤,好在不是致命部位。
最凶险的要数他背部一条从左肋下斜向右肩膀的巨大伤口,这是被轰飞的半块门板造成的,冲击力先是撞断了他三根肋骨,锋利的合金断口又割开他整块后背,有两处胸椎棘突都被削平了,再深入毫厘就会直接截断他的脊椎神经造成高位瘫痪。
然而现在的状况也不容乐观,那门板断口不像刀刃是平整的,外加飞旋的力道,珍珠背部创口极不平整,断裂的肋骨也刺伤了肺部,脊椎神经水肿明显,如果处理得稍不小心,重残死亡概率极高。
沈夜半分不敢怠慢,双手极快极稳地配合操作,既要争取时间,该有的处置又丝毫不能省,注意力始终高度集中。
助手将拍好的透视影像投上光屏给沈夜看。沈夜看得格外仔细,渐渐蹙起眉心,视线落在一点。
片刻,沈夜垂下眼睫,对助手说:“谢谢,你可以出去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助手不明所以,手术离完成还差得远,自己再不专业也能省他些琐碎力气。主刀这时候赶他出去,八成是他什么工作没做好。
什么没做好呢?可能是透视拍得不好吧,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沈医生看片子的表情……如果不是自己的活儿太糙,他都快以为医生在病人体内发现癌细胞!
白旸见帮忙的出来,也挺纳闷:“结束了?”“没。”那人去换衣服,无精打采的。
白旸转回头再看沈夜,沈夜仍继续处理珍珠后背上的伤口。
他半弓身体,脸被口罩和帽子遮着,仅露一双眼睛,眉心却压着明显的愁纹,整个人在无影灯下显得格外孤立无援。
那为啥还赶走助手呢?
“我进去看看,”白旸说话,已经解开制服外套,准备消毒后换上无菌服,穿戴全套防护。
这身打扮其实有些麻烦,穿着也不舒服,但白旸就是想进去陪陪他,哪怕他什么忙也帮不上,能离他近一点也好。
白旸走路姿势都别扭了,像一只迷路的大白熊,蹭到沈夜身边。
想抱抱,又怕碰坏东西,打扰他工作。
沈夜却主动拉他凑近些:“你看这里,还有这儿——”
他先指了透视片上的一处,又指了指珍珠后背上的伤口。
白旸:“……”看不懂。
“他的右肩胛以前受过伤,可能是枪伤造成的骨折,这个是接骨胶的痕迹。”沈夜对比着在透视片和真人背部虚划标记,“但我说的是这里,偏右一点点,这个不太明显的骨创愈痕,位置和大小……”
白旸顿时会意,刷地将玻璃门切换成马赛克模式,阻隔了外界视线。“你怀疑珍珠也是米粒的植入者?”
“以我的经验判断,正常骨折和手术的创痕都不应该偏到这里,捎带手取出东西的可能性更大。”
取出什么,不言而喻。除非极度巧合的其他情况,这位置、大小应该就是米粒追踪器!
“如果珍珠是特异者……”
白旸感觉事情越发地不简单了,瓦诃里和纯白玫瑰,身边都养着野生的特异者,难道仅仅是制衡所需吗?
米粒的植入者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