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热恋兼训练的日子,每周四次,白总过得有滋有味、酸爽无匹。
不下海实训的时间他也没歇着,核心肌力、基础体能、耐力有氧……随处都是练习场,拿啥都能当器械。
为了更好地“沉迷美色”,沈夜在神女塔的临时住处自然成为白旸光顾最多的场地。
沈医生对着光屏解析nsad病毒的氨基酸结构时,白总在他背后拖弹力带,一次又一次尝试触碰到恋人。
待他真触碰到了,沈医生便无情地朝前挪开十公分,给白总留出继续提升的空间,并有意无意将自己衬衫领口的扣子解松一颗。
沈医生抱着书本啃文献资料时,白总趴在他脚下哼哧哼哧俯卧撑;沈医生思考问题发呆时,白总被他坐在屁股底下吭哧吭哧俯卧撑。
沈医生与亚华城的团队远程通讯探讨问题时,白总踩着床铺练习高箱弹跳,床板哐当哐当、哐咚哐咚,一响就是半个钟头。
屋里传出沈医生凄厉的哀求:“啊啊啊,白旸,你轻点!”
呼、呼、嘿!哼哧哼哧、哐当哐当、吭哧吭哧、哐咚哐咚!啊啊啊——
走廊洒扫的服务生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听见动静飞快躲远,这尼玛什么体力啊!
怪不得每次白总从这儿离开都是一脸轻松餍足、神清气爽,再看沈医生……愁眉深锁、若有所思。
太可怜了!
酒色财气是朋友,近来渐渐多了不少寻门路托关系向白总送好处的,认为这古董终于上道了,古今官场到底没什么不同。
白旸也不动声色照单全收,让高展记录明细,钱物都不进他账户,直接捐给了春晖基金。
因此,小沈院长发了笔横财,修缮了两家条件简陋的福利院,又为一批残疾儿童提前安排上了治疗进度。
三月的最后一天,被定为行动日。
一来是因为这一晚的太平洋比较太平,二来,瓦诃里家将李维斯的葬礼定在次日,也就是四月一日。
岳丈大人专门为他挑了个这么别致的日子安息,算是对他这一生最精辟的盖棺定论。
用李斯特的话说,黄道吉日,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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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坠入海面,粼粼金波消散,溅出的几点碎光化作了天上星辰。
天色黑透,芬得拉将热过两轮的饭菜重新端给沈夜,陪他一起吃。
“等会儿去爬楼?”芬得拉状似随意地问。
沈夜答:“好。晚点去。”
芬得拉:“那你多吃点,不然没力气。”
与此同时,幽灵潜艇巨鲸号如同一只沉睡的海怪,无声蛰伏在海底某处。
它带有流线暗纹的蓝黑身躯几乎与周遭岩壳融为一体,人类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只有偶尔经过的发光水母或鱼类才会本能地觉察到异样,避开这只恐怖的大家伙。
巨鲸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灯光通明、忙碌有序,全体特警各就各位、整装待命。
白旸与另外四名特警队员穿着潜水服,区别于众人,另有两名技术人员正手持扫描仪,反复为他们检查穿戴和装备。
巨鲸号的反追踪系统虽然可以令它极限接近目标海岛圣乐菲斯,但毕竟那么一坨大家伙,极限距离也是相较战斗单位而言,实际并不短。
与来时强突塔司派的私人小岛不同,那次它可不怕被发现,只是越晚发现越能令对方措手不及;这次进入圣乐菲斯,他们师出无名,只能偷摸进行,一旦暴露必将遭受毁灭性打击,死了活该还遗臭万年那种。
因此,送这五人登岛,巨鲸号只能停泊在水深一百二十米外,且距离登陆点三点五海里距离的极限近点,再靠近就有被发现的危险。
白旸和另四名队员需要徒手潜泳到达目标点登岛,为了不被近岛海域的超声波探测器发现,他们不能借助高级潜水装备,甚至浑身不能有金属,连面罩也不能戴,仅能使用缓释氧气囊。
只有这样,探测器才会误将他们判断为鱼类,不会触发报警程序。
而那处位于海岛西南向的登陆点,是李斯特一个多月来殚精竭虑,结合地理、气候、洋流、地形、岛上安防和监控分布等综合因素选定的。
“臭鸡蛋只有这个缝儿了,往这儿叮准没错!”
由于此处存在涡流,投设的水下探测器时常受损,且表面看最不具海路登岛的可能性,因此防范相对松懈。
但对于他们五人来说,却需要潜游大半个游泳马拉松的距离,穿越涡流带,任务危险艰巨。
除了白旸在沈夜掩护之下进行专门的潜游训练,另外四人也随舰训练了很长时间,是遴选出的个中高手。
“出发,”白旸一声令下,巨鲸号震得海底尘沙漫卷、游光飘飞,如暗黑幽灵般驶向预定的投放坐标。
白旸对另四名队友说:“记住我们的目标,随机应变,不允许无谓牺牲,活着的人负责把东西带回来。”
那不是上下级间的命令,而是战友之间的托付。
四人齐齐点头,紧抿双唇、眼神刚毅。
白总的意思非常明确,他和他们是一样的任务执行者,他决不允许他们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换他活命的机会,谁活着,谁就代表其他人把任务做完。
之前李二和其他长官都曾劝说白旸,不要他亲自参与任务,委派五名队员即可,精英特警的战斗力不比他差。
白旸不肯接受这项建议,他去圣乐菲斯,除了为联盟民众揭开毒疮黑幕,也为自己追寻一个答案。
关于沈夜来处的答案,他要亲自为他找到。
巨鲸号泊入坐标,狭长的通道开启,白旸带领四人鱼贯游出。
他们之间由牵引绳相互连接,万一其中某个成员突发状况或体力不支,其他队友可以带飞。
一开始,五人都处于对冰冷海水的应激适应期,精神上较为亢奋,体能也储备充足,有两人游得稍快。
白旸留意自己左手的监测数据,控制速度,他们需要潜游六千余米,耗时一百分钟,后半程还要穿越一个涡流带,必须吝啬地分配每一分力气。
枯燥的旅程中,白旸不断回想沈夜陪伴他训练的情景,好像比此刻轻松许多。
难道是爱情的魔法?一定是的!
不过还有个小可能,白旸想,就是他们之间没法通过聊天交流。
如果能胡扯两句,他一定要骂旁边那总是想比他游得快一丢丢的臭小鬼,逞什么嘛!不就比他年轻几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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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慢条斯理整好文档,邮件发送,草稿保存,桌面清空,然后出门叫上芬得拉开始爬楼。
或许是跟芬得拉边走边聊的缘故,沈夜爬得气喘吁吁,有些晕眩。
但速度却比平时快上一些,只用了不到一小时,他俩已经站上了神女眼,望向圣乐菲斯的方向。
浓稠的夜色似乎将海面压平了,四周寂静无波。
芬得拉看了眼时间:“我们来早了。”
“有点冷。”沈夜缩着肩膀趴在神女眼的廊台上,听见呜咽的风,像神女在哼唱圣曲。
有些时刻,从身边溜走如风一般轻飘,却能将人带去截然不同的方向,沈夜害怕那条没有白旸的路。
芬得拉移过光屏:“今晚的水温,在之前练习里算高的。”
沈夜知道自己应该略为心安,但潜游不是最危险的。“他昨天和你说什么?”
芬得拉挠挠鼻尖:“白总说……万一,万一他……有什么不测……”
沈夜好像快哭了。
“嗯……让我们一定一定要保护好你,把你带回亚华城,带到安全的地方。他……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回去找你的!”
啥?他眼泪都快掉了好吗?
芬得拉似乎在笑,无声的:“白总说即便行动失败他也留了后手,很多人会帮他,你不用太担心。就算他再死一次,为了你,他也会再活一回。”
“啧!这种话自己不讲……分明就是炫耀嘛!我真是……”
侍应打扮的男生从楼梯暗影中走出来,双手提着一件披风盖到沈夜背上。
“你们?”沈夜倏然反应过来,“珍珠?!”
男生的相貌看上去比珍珠还要稚气些,十七八岁的模样,笑起来大小眼愈加明显,还有一边针尖梨涡。
这不是……负责他那层走廊清洁的服务生吗?遇到不少次呢!
沈夜好奇地盯着珍珠看,果然是易容高手诶,这不太对称的脸蛋还挺可爱的。
“白总会平安回来的。”珍珠不太懂安慰人,挑了句套话。
他脑海中下意识为这句话添加了呼呼嘿吭哧哐当bgm,脖筋发胀:“希望他,回来以后,别再对你那么……”
珍珠的后半句被芬得拉抬脚踢回肚子里,他不服气地回瞪,改口:“……对你,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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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旸若有所感地脊背一暖,仿佛沈夜温柔的注视落在了身上。
随即,他检查手背上的监测值,向全体队友打出手势:涡流带来了!
没人能够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白旸突然对这句名言有了哲学层面的深刻理解。
他们五人已经游了一个小时,完成四分之三行程,终于来到最艰难的路段。
汪洋似乎一成不变,但每一处暗流都在时刻变幻模样,每一次置身其中的感受都不尽相同。
四名队员将白旸放在了中间,全程重点保护。
白旸观察大家的状态都还正常,他左手边的臭小鬼依然冲劲十足,带他飞的敬老之心不死。
只要仍在合理范围,白旸不去管他,中二疯气泄在海里也好,登陆之后过度亢奋才麻烦。
最左是个特警队长,五人里年龄最大,身材敦武、其貌不扬,颇有深藏不露的高手气场,非常稳。
右边两个与白旸年龄相仿,都在体能和反应的巅峰期,也不必说。
状况就发生在遭遇涡流之初,白旸左手的小子被急流冲了个侧翻,因为绳索牵制才快速复位。
这本也是大概率会发生的常见危情,训练时不止一次遭遇并排除过,所有人都没太放在心上,依然奋力泅游。
但不知什么缘故,这一下之后,那小子像吓怕了似的,冲劲儿落下来,白旸甚至接连感觉到那一侧的牵引绳不时绷紧。
不行了啊,臭小子!爷爷带你飞吧!
白旸在训练时经常拖拽沈夜,尽管此刻身处逆流且体能消耗极大,仍分出些余力拉人。
只要穿过涡流带,很快就能登岸了,回程是顺流,会省力很多。
事前计划涉过涡流带最多只能用22分钟,超过时长则发生危险的可能极大,体力和氧气过度消耗,或许无法支撑到顺利登岛。
时间仿佛也逆流难行,每一秒都过得极缓慢,涡流带宽如横贯汪洋,怎么游都不到尽头。
白旸自己已是马力全开、飚到极限,肺内疾速交换的气流刮得胸腔闷痛。
他左手的小子仍然在努力游,动作频率却拉不上来,如果没人拖着,他怕要倒退或是被冲走。
果然老将给力,白旸瞥见最左的队长领先自己大半身位,确切说带飞那臭小鬼的人是他队长,白总仅就帮帮忙。
右边两人也有小状况,但都在队友帮助下及时调整回来,没出大差错。
二十五分钟,在迟到了三分钟之后,五人终于摸到了涡流带的边缘。
白旸四肢游木了,全凭肌肉记忆和强大毅力维持动作,其他人必然也不轻松。
尤其是……队长!
刚刚逆流带飞的队长忽地身体僵弹了一下,他和臭小孩之间的牵引绳瞬间拉紧。
臭小孩刚松下一口气,这会儿又慌了神,竟然不顾一切向后游去。
白旸想骂人嘴却没空,只好用力扥了一把连接臭小孩的牵引绳,随即奋力继续向前游去。
即便如此,他仍然被身后两人拖得倒退。
幸好另两位队员没慌,和白旸一同奋力拖拽。
队长艰难抬起手臂,朝那小子一挥,跟着努力做出划水的动作,与其说他在游泳,不如说那是肢体无力随波晃动。
臭小孩的眼泪化进海水,品到人生从未有过的咸涩,他狠心一扭头,跟另外三人拼命划水。
左肋下牵拉的疼痛仍在持续,他自己也没想到刚进入涡流带时被冲那一下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当时感觉一口气没喘顺,被口水呛了,又咬着呼吸嘴不能咳,他想拼命憋回去,越忍却越糟糕,不仅呼吸不畅,肋下也剧痛难忍。
臭小孩训练时成绩优异,队长原本嫌他年龄小经验少不想选他,但他用几十次实训零出错的好成绩和电脑特长战胜其他队友,争取到了这次和白总共同执行任务的机会。
然而,他却像一个模考次次满分的学霸,在只有一次机会的正式考试中考砸了!心态血崩!
“你们必须清楚,自己的失误,可能让你们自己、或你们的队友,付出生命的代价!”
队长的训话在他耳边响起,那大叔总是一脸严肃,却并不让人惧怕,只要不涉及工作和任务,他们甚至敢跟他开些过头的玩笑……
“但你们也必须相信,队友是可以交付后背的人,放心去做,余下的还有他们!”
臭小孩拉紧了连接队长的绳索,你带我穿过涡流带,现在到我带你上岸,队长,坚持住,信我!
此时队长完全无法发力,臭小孩再拼命也仅能自保,大家都已是强弩之末,四拖一的游速比在涡流带快不出多少。
登岛的时间却迫在眉睫。不要慌,白旸对自己说,余下的里程不多了,他们应该能撑过去,一定要撑过去。
白旸急速透支着体力,他对队长刚刚的力竭感同身受,队长一定既想护好自己的队员,又担心白总为了拉人出危险,所以那二十多分钟他一直在拼命。
他并非比别人更有力气,但他的确比别人担下了更重的责任。
无论如何,我们一起登岛!白旸咬紧牙关。
此时,臭小孩又被一个浪掀仰了,他连翻带滚继续刨水,右边也有队员脚部抽筋……
男人逐一看过死命拖拽自己的四名队友,视线渐渐模糊。
他留下最后一丝力气放弃了挣扎,抽出随身的塑刀,用那点力气割断了连接自己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