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五!
雍州三日大雪也已经停息,天空也已经渐渐放晴,露出了久违的蔚蓝色。
悍林王府的门口也已经备好了要出行的车队,除去从京都前来的车队,长林王府又增加了一些同三世子随行的人马。
而此刻王府内,林星河依旧在他的怀南阁,身披白狐大氅依旧用它最熟悉,最舒坦的姿势依靠在那满是雕花的红檀床榻之上,四尊红炭正旺的四角放尊炉再其四角生生作响,在身后远处则是候着数名风姿卓绝的女婢。
林星河手持那根被盘的锃光瓦亮的鱼竿,依旧在通空钓着,这摊湖水倒是常年不曾结冰,即使寒冬腊月能冻死人的季节都依旧如此。
“儿啊!你这钓了这么多年钓上来什么了,是不是也该到收杆的时候了。”
此时悍林王挪了挪身子向林星河的身旁靠了靠,眼神则是盯着那把未曾钓上来一条鱼的鱼竿。
自从几年前那个青衣老道来过之后,林羽便知道了自己曾经多么小觑这个在外人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子了,他心思之重,沉浮之深怕是在整个朝堂都找不出几个对手,曾经把它一直当个孩子看护现在想想是有多么荒谬。
“心境!”
林星河淡淡的回道。
林羽听后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到收杆的时候,只是需要换个地方了。”
“嗯,你这一换地方,爹可就不在你身边了,爹虽然不喜热闹,但是若这怀南阁从此没了热闹,那爹可就要找找热闹了。”
“爹,您放心,星河了解。”
父子俩寥寥数语也已经表明彼此心境。
“一会你就要走了,都做了哪些安排?可否说来让爹听听。”
林羽倒也不是不相信自己儿子,纯粹是出于一个父亲对于即将远离自己身边儿子的关心。
眼前这人人畏惧的三州雄主,微缩着身子在一旁一脸关切期待的神情,就像个寻常人家的老父亲一般。
林星河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鱼竿看向着满脸沧桑的父亲缓缓说道。
“东皇,穷阴两人已经先行一步,长赢,素商则是跟我随着车队慢慢行走。”
悍林王林羽听后呵呵傻笑了一声说道,这一笑眼上的那道伤疤伴随着眼角的褶皱更是有些瘆人。
“呵呵呵!~这个好,这个好,这四个丫头我放心,我放心。”
东皇,长赢,素商,穷阴四个都是怀南阁里的丫鬟,能作为悍林王府最宝贝的三世子贴身丫鬟,各个琴棋书画,风姿卓绝自然是不用说,武道也都是可以勇冠三军的高手,毕竟是从数十万人层层筛选出来的天赋最优的人,数十万人最终也才仅仅筛选来十二人,她们不仅仅是要伺候三世子的起居,更是负责三世子的人生安全。
林羽说完低下头又搓了搓宽大粗糙的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儿啊!再怎么说你也是这悍林王世子,出行就带着这几个丫鬟这会不会也太低调了!”
林星河一听便打趣这位老父亲道。
“怎么?难不成您还想让我披红挂绿弄些锣鼓一路吹拉弹唱的把我送到京都?!”
长林王哈哈一笑。
“那哪能,咱星河也不是那种招摇的品性!”
“只是想再怎么低调也得弄上一队人马走上一程嘛!那三十万人马人吃马嚼的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白吃粮草啊!”
听到这林星河微微动了动身子,在远处静候的丫鬟长赢见状也快步走了过来。
只见长赢一身红衣似火胜血,黑色长发随风飘动,五官精雕玉琢,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眸子更是让人瞧上一眼就浑身酥软。
长赢不仅长得娇媚连连,性格更是活泼爽朗,此番路上枯燥有长赢陪同也能解解闷。
长赢芊芊细指轻扶林星河,林星河刚一站稳便开口说道。
“九星骠骑中我已经抽出萤火一屯跟着我去往京都。”
几年前哪个青衣老道医治完林星河,在白虎堂对着林羽父子说出,京都,九鼎,又扔下一册无名残卷便御剑飞走,之后林星河便在林羽的支持下着手做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件便是在军中组建了一支装备精良精锐骑兵,此骑兵取名九星骠骑。
九星骠骑由九屯组建,每屯百人,百人之中设由屯长。
林羽听后连连点头。
“嗯,荧惑好,荧惑的丁燚我放心,我放心!”
丁燚荧惑屯的屯长,曾经悍林铁骑之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军衔至军司马,掌管骑兵四百余人,在悍林军中也算是军功赫赫本也有大好前场,奈何在一次突击匈奴中本该打援策应的时候却是延误了战机,原因却是全员骑兵人马腹泻,掌管整队人马粮草食物的伙夫便是丁燚的叔伯家哥哥。
悍林军军法严苛,丁燚身为军司马难逃其咎,祸端源头丁燚的哥哥更是难逃死罪,丁家就这两颗独苗本想在凭着一股子应用在悍林军建功立业,奈何天降横祸丁家香火就此断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丁家二人要问斩的时候,少来军中的三世子却突然到访,在刀口之下救下了丁家二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丁家兄弟罚俸一年,杖责一百,丁燚哥哥打发了回家,军司马丁燚被将至屯长,并入悍林军中人人都嫌弃的三世子的九星骠骑之中。
悍林军勇武威震天下,特别是大将军的血雀枪骑军,二将军的玄刃鬼面飞骑,都是立下让人仰望的赫赫战功。
反观三世子的九星骠骑自从设立之后就未曾打过一场仗,九个屯长更都是因为各种事由要被军法处置的带罪之人,怎么看这九星骠骑都像是陪三世子过家家玩的摆设。
可是谁又知道,这九星骠骑可是那个人人瞧不上的三世子和人人敬仰畏惧的悍林王两人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马呢!
悍林王府门额威耸。
朱色大门已经大开,林星河身披大氅在一袭红衣的长赢搀扶下缓缓走出了长林王府。
林星河那双丹凤长眸毫无神采的扫了眼前的奢华车队,数面黑龙的舜帜和长林军旗遥遥而立好不威风,林星河心中知道,这威风凛凛的军旗之下隐藏着重重杀机。
大将军林曜雀自知阻止不了弟弟去往京城,又因军务在一番叮嘱之后已经赶回凉州。
此时韩林王王正在和老太监张让叙着几句闲话,两人可谓相谈甚欢。
车队之上有着长林王府进贡的一些珍奇异宝,也有带给世子殿下在京都里的花销,都是一些金银和在长林王府常用的一些常物,虽说这作为质子在京都里花销都会有朝廷供给,但作为一方诸侯的长林王自然也是要自带上一些,这才够长林王三个字的规格。
作为悍林王更是也已经给前来迎接世子的人马做了打点,老太监张让那份更是在私下言明,已经在京都早早备好就等中常侍回京笑纳。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这句话在林羽和林星河父子看来可不仅仅讲的是礼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想让人帮,让人照顾自然没有比金银财宝刚让人体人心窝的了,这一路艰辛,到了京都后鱼龙混杂三世子当然是更需要人提点和照顾,所以中常侍这份自然是尤为重要的。
做这一切更重要的还是要麻痹那坐镇京都金銮殿之上的老人。
虽然哪位老人远隔几千里之外的京都,可是没人敢说他对雍州城内,乃至长林王府之内的事情不是了如指掌。
就在此刻京都皇城的御书房内,一个满面红光,耳大垂肩的老人微闭着双眼,垂下的双手还不停的搓着一串价值连城的翡翠琉璃珠。
在这老人面前还有一人跪在其面前,旁边还站着一个不惑之年的衣裳华贵之人。
“启禀陛下,西北来函。”
老人自然是这舜国之君朱元正,只见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跪在其面前的人缓缓起身。
“禀陛下,密报中所言,悍林王府上下对于三世子林星河进京十分抵触,林曜雀甚至擅离凉州阻止,父子二人甚至在雍州城外当着上百名将领迟迟不接圣旨。”
舜帝朱正元依旧微闭眼睛,搓着佛珠依旧不为所动。
“父皇,可不可以以此治悍林王府个一个不尊天威之名!”
此时说话的正是哪个穿着华贵的大皇子朱松。
舜帝朱正元手中佛珠一顿,微微睁开眼睛瞧向朱松。
朱松自觉不秒,吓得浑身一紧。
“蠢!”
舜帝威严,仅仅一声蠢字便让你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皇子吓得浑身颤抖,一旁的密探更是心惊胆寒。
“松儿你记住,天下初定匈奴却未除,韩林王等老臣还是很重要的。”
“儿臣谨记父皇教导。”
朱松低头不语接受圣训。
“治大国,如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去!回去把这句话书写百遍。”
说完这句话舜帝朱正元在次微闭上了双眼。
“遵命,儿臣告退!”
朱松说完便慢慢退下,口中默念着父皇让其书写的那句道道教典故,此时的朱松心中不明,父皇尊儒重佛,唯独道教确实默默打压,为何还让其默写道家典故。
在所有人走后,舜帝朱元正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宫殿门口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说道。
“悍林有罪,罪在将来!”
“林羽啊!要怪就怪朕的年岁大了,要怪就怪你有一双好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