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听到他的话,苏婉宁笑了,将他抱住一如他还是曾经那个九岁的固执小孩。
她轻轻说:“你不懂什么是爱,云琛。”
萧云琛滚烫的额头抵在她的手心,终于引起了她的急切。
“你发烧了。”
“不要走……”
那时的萧云琛烧得一塌糊涂,那一整晚,那个大雨连绵的破败庙宇中,她陪了他整晚,为了让他好起来,甚至以她的衣为他的被。直到清晨到来,他终于清明的眼睛,却看到她哭泣的泪眼。
她跪在那个负他的男人面前,说:“云琛是无辜的,放过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也是在那一天,他及冠,奉旨娶侧室,并送走那个最爱的女人和她的女儿。
苏婉宁母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绵绵大雨的尽头,时光一晃,再见到与她相关的人儿时,眼前已然一片火海。
萧云琛再见到宋锦瑟时,她却命悬一线。
往日种种,令他不顾一切的冲进那吞人的火场中,他寻到一双等待的眼睛,一如当年她的模样。被他救起的宋锦瑟气息微弱的在他怀中喘息,嘴角却挂着感激的笑。
她喃喃说:你来了,终于来了。
现实的光拉回萧云琛的视线,此时在他面前的,却是是一双冷漠冰冷的眼。
明明是秋水剪般的眸子,却刺痛得钻心刺骨。
忽然,萧云琛好像就明白了,为什么苏婉宁说他不懂什么是爱。
爱,就是此时此刻,明明爱她入骨,却不得不咫尺天涯的距离吧……
“那晚中了迷药,我认错了人。”寂静中,萧云琛终于开口了。
“啪——”
生冷的一巴掌,扇在萧云琛的脸上,耳光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所有的声音都静下去。
萧云琛却并没有躲开,只面无表情的站定在那里,宋锦瑟甩甩手,扯嘴笑了。
“是我宋锦瑟眼瞎,甘拜下风。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师徒之名,恩断义绝!”
话音落下,萧云琛只感到心中忽然一片荒芜,枯萎如萧瑟的东,令他的一切都陷入寒冰。
但他却无法多说一句,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他不敢,他怕如若看了,便再也忍不住说出心中的话,他怕看了,会彻底误她的终身!
他和她,本就是个错误!
见萧云琛始终沉默,宋锦瑟绝望了。
她究竟还在指望什么?是她无知,再活一世,竟然还轻信这世上还有温暖。是她放朗,给点阳光就灿烂,她活该!
她固执的盯着他,带着无边的恨,她要记住这一刻,记住他那残忍的样子,永远记住!
一片哗然中,有大臣出列进言:“皇上,三公主败坏风气,不洁身自好,理当重处。”
宋锦惜早就观察着宋良的反应,只见他虽然愤怒,但是对宋锦瑟并非全是责怪,甚至还有于心不忍。她心下一横,当即作出泪眼状,跪到宋良面前。
“父皇不可以啊,三妹年少无知,犯错在所难免,再说此事因萧云琛而起,三妹纯良,从头到尾都是个受害者,何谈处罚她一说,求父皇开恩。”
宋良眼下闪过不忍,将宋锦惜扶起来。
“你怀有身孕,不要动不动跪。”
“那父皇答应惜儿,不要处罚三妹可好?”宋锦惜固执道,任由谁看都是个一心护妹的心善好姐姐。
朝臣们皆是赞叹。
“大公主仁厚啊,当初宋锦瑟嚣张,跟她对着干,现在她还能如何爱护,可见其度量啊。”
“是啊,以前真没看出来,大公主自出出嫁后,似乎越发端庄贤淑了,比起那三公主总是高人一等的高傲姿态,反而更加平易近人呢!”
“是啊,三公主那就是装呢,内心没准就是个贱人,说到底,还是应该重重处罚三公主,违反礼法,罪不可赦——”
听到朝臣的议论声,宋锦惜心中闪过满意,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一片议论声中,兵部尚书苏醒突然走到前列,目光如蛇的盯着宋锦瑟。
人群中,裴岚也忽然表情严肃,宋锦瑟看在眼里,心中了然,该来的,终于来了。八壹中文網
苏醒大声道:“大公主纯良,却是轻信了奸人的话啊……启禀皇上,关于三公主,臣有要事要奏!”
“何事?”宋良皱眉。
“这是一封买自听风阁的情报,是臣为了查清大公主二百万金嫁妆的去向,不惜花重金买来的。里面的情报涉及三公主,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宋良怒道,他倒要看看,事到如今,自己这个“好女儿”还能给自己什么“惊喜”!
“是!”苏醒正色打开那情报卷轴,朗声念到:“三公主乃是苏绣坊二当家。”
此话一出,朝臣轰动。苏绣坊,在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二当家的事情更是早成为帝都的传奇。
宋良皱眉,他对苏绣坊这个名字却很陌生。
宁丞相见状,出列解释道:“启禀皇上,苏绣坊是帝都新开的一家苏绣制造仿,以绣艺高超,价格昂贵而大火帝都。其大当家便是江南织造都护裴岚,其财力不足为奇,倒是这个二当家的故事却在帝都家喻户晓。”
说到“家喻户晓”,明白其中曲折的朝臣们纷纷露出玩味的讥笑,宋良眉头皱的更深。
“何事家喻户晓?”
“相传,楚驸马当初不知被谁踢伤下盘,急需一颗续根丸救急,而云鼎拍卖行正好出现一颗,竞价之后,楚驸马竟以二百万金的高价购下此药——也就是大公主的全部嫁妆。一月之后,苏绣坊便开张,而其二当家便是爆出是那续根丸的制造者,而当初卖药所得的二百万金,便是她与裴岚合开苏绣坊的资金。世间皆传,此二当家是个经商的奇女子……”
“咚!”宋良狠狠的拍了椅扶手,怒极道:“奇女子,好一个算计嫡姐,不顾手足之情的‘奇女子’!”
皇威怒了,全场一片肃然,皆是不敢再言。在场所有人心中同时讥笑着一个答案:这乡野三公主的好命是走到头了。
宋锦惜错愕的愣在那里,似乎半天都没缓过来。突地,她猛落下泪来,难以置信的指着宋锦瑟。
“三,三妹,竟然是你……”
宋锦惜心中发恨,几乎想立刻冲上去扇宋锦瑟耳光,坑害她的嫁妆,还踢伤楚靖,这个贱人,这一切竟然都是她的算计!
楚靖也恨的咬牙切齿,猛地跪在了宋良面前。
“启禀父皇,儿臣斗胆有事禀明。”
“说!”宋良几乎是吼的。
楚靖浑身一颤,却是咬牙道:“儿臣当初下盘受伤,是三妹所踢,当时介于受伤之处难以启齿,而犯错的又是三妹,所以臣隐瞒了下来,当时有禁卫军都看见的,淑妃也在场,均可作证。”
宋良勃然大怒,楚靖这话一出,已然将事情前后串联。踢楚靖下盘,再制造续根丸,讹诈宋锦惜二百万金,以此开店的事情几乎顺理成章。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宋良勃然大怒,指着宋锦瑟,“跪下!”
宋锦瑟早已无心于此,闻言亦是面无表情,径直屈膝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