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的队伍终究踏上了魏国的土地。
魏国地寒,虽然才深秋,已经是处处白雪皑皑。
行进了一整天,终于安营扎寨。宋锦瑟被安排在一处营帐中靠火取暖,不一会儿,秦肆便入帐来看她。
“魏国天寒,不知表妹可还适应?”
宋锦瑟早就用了催泪粉,此时抬头,一双眼睛肿肿的,俨然是哭了许久的模样。
见状,秦肆一急,“表妹这是怎么了,何事伤心?”
宋锦瑟蹙着眉,酝酿满情绪,当即跪地大哭。
“表哥,你可知道我夫君楚靖的下落?”
秦肆一楞,却没有答话。
宋锦瑟继续苦情,“惜儿的命好苦,夫君被贬卒子,随军被魏国俘虏,现在生死未卜。我孤零零一人带着一双儿女,日夜思念他,却也不敢妄想有机会再见他一面,如今遇到表哥做了魏国的大将军,才敢有此一问啊……”
她言辞可怜,秦肆终究一叹,将她扶了起来。
“表妹不用着急,楚靖应该还活着。”
“应该?什么是应该?”
秦肆道:“西宋的十万俘虏兵现在均在魏国帝都城外,一处名为熔炉谷的山涧中,带着手铐脚铐,日日挖矿冶铁。楚靖当日随军被俘,此时应该也在那里,不过……”
“不过什么?”宋锦瑟急声问。
“不过,魏太子绝不会放十万俘虏兵回西宋了,楚靖既然进了熔炉谷,定然也九死一生。”
宋锦瑟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咚”的一声瘫坐在地上。
“不,不会这样的……”
她演技爆发,喃喃的摇着头,任由眼泪肆意的流淌,忽然,她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秦肆的手。
“表哥!你帮我救救楚靖,帮我救救我的夫君啊!楚靖要是死了,我就活守寡了,孩子也永远没有了父亲,呜呜……表哥,你都贵为魏国大将军,一定能救他的,求求你救救楚靖吧……”
秦肆面色为难,却是推开了她的手。
“表妹,你既然知道我是魏国大将军,自然知道我的为难。我刚到魏国,脚跟尚未站稳,若是贸然去救楚靖这个宋人,魏国一定会对我疑心,难以再信任我了。”
“可是你已经立了大功了啊,带来十万俘虏给魏国,悄悄救出一个楚靖,不会有问题的啊!”宋锦瑟不依不饶的哭喊,“表哥,我求求你,不,不然你告诉我那熔炉谷在哪儿,我自己去救他……”
“你不要糊涂啊表妹,那熔炉谷出产精钢,是魏国冶炼军事原材料的重地,谁也进不去。而且那地方地处险要,布防精密,你若只身前往,怕是还没看到那山谷就已经丧命了。”
“那,那怎么办?总会有进去的办法的,对不对表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宋锦瑟希冀的望着秦肆,简直要把他看穿了,终于问到关键点了,快说啊,怎么进去快说啊玛德!
秦肆也盯着她,半响,宋锦瑟都被看毛了。
她下意识退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问得太认真,竟然忘记继续流眼泪了!
她当即眉毛一压,眼泪立刻就又溢出来。
“表哥……”
秦肆却推开了她的手,直盯着她,神情渐渐冷漠了。
“你到底是谁?”
宋锦瑟心下一抖,完了,难道被发现了?
“表,表哥说的什么话,我,我当然是惜儿……”
秦肆的表情越发的冷,连声音也没了温度,“你不是我表妹。”
宋锦瑟双腿一软,右手已然悄悄的探进衣袖,捏住了一把毒粉。
“我,我不是惜儿还能是谁……”
秦肆当即厉喝道:“你如果是我的表妹,怎么会不知道,我如果告诉你熔炉谷越多的秘密,对我自己就越不利,就越可能在魏帝面前失信!身为我的表妹,你一心只想着楚靖,难道不该多为我着想吗!”
宋锦瑟捏着毒粉的手一僵,旋即松开了。玛德,原来是怕宋锦惜连累他啊?骂人就骂人,还拐弯抹角的,吓死她了!
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要多无助有多无助。
“表哥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个事情对你影响这么大,我就是太想念夫君了,呜呜,我没想到会影响你的前途啊……”
见她害怕,秦肆这才放软了态度,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表妹,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毕竟我也有老婆孩子,我知道那种思念亲人的感受……我也并非有意见死不救,不过你此番来到魏国,以后有的是时间,等我在魏国的地位稳定下来,此事再从长计议不迟。”
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秦肆的路数也是多啊!
宋锦瑟内心咒骂,这厮连亲表妹都防着,简直禽兽不如啊!
面上却是楚楚可怜的点点头,凄然道:“知道了,表哥,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孤儿寡母,还要多仰仗表哥的庇佑了。”
秦肆点点头,说这是自然,又跟她说了些场面话,就离开了。
裴岚从一处帘子后走出来,刚才他可是全程在偷听呢。
“这个秦肆为人多疑,你演宋锦惜套取情报,他好像也并不买账啊……”裴岚似笑非笑道。
宋锦瑟忙着用热毛巾敷眼睛,哭戏演了一整天,她的眼睛肿的都要睁不开了。
“秦肆毕竟是苏醒没有承认过的私生子,他年少过的艰难,能凭自己的能力做到少将军位置,也不是吃素的。不过,我们现在至少知道了十万俘虏被关在哪儿,熔炉谷,你们听风阁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宋锦瑟一边闭眼敷着毛巾,一边问。
“跟秦肆说的差不多,熔炉谷地形复杂,而且地势险要,魏军占据高地建筑箭阁,一旦用毒或者用箭,眨眼间就能杀光山谷里的所有俘虏。早几代以前,那里可是魏国出名的屠戮场,专门圈杀俘虏的。”
“所以不能强攻,强攻的话他们就都没命了……不过,再险要的地方也有路子,得撬开秦肆的嘴,他一定有进去的办法,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宋锦瑟正说着,裴岚却半响都没有作声。她摘下眼上的毛巾,就看到裴岚正眯眼睨着门口,她顺着视线看去,就看到门口正站着的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