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沉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齐鸣以为他是默认，胸腔剧烈起伏着，难以抑制气愤，眸中更多的是惊愕。
几天前，她还站在自己面前说话，惹恼了她，她会生气不理，或者不轻不重瞪一眼。
如今，她却在......自残。
护士擦过他的肩膀走进去，熟练的给江穗注射镇定剂，在看见她的脚底时，同样惊讶。
“稍等，我马上去取药过来处理伤口。”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心中了然。
商郁紧紧抱着江穗，直至她在怀中安静下来，才把她放在床上，仔细盖好被子。
“是谁干的？”齐鸣沉声问。
他面无表情扯动着唇，“和你没关系。”
“陆哲。”
听见自家boss的话，陆哲立即会意，抬手走至齐鸣身前，用手势示意他离开。
齐鸣无视陆哲，几步走至床边，声音低至极点，压抑着什么。
“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些报复你的人绑架了她？”
江穗是个怎样的人，基本相处过的都知道，虽然性格沉闷了些，但心思单纯几乎从来不惹事。
齐鸣猜得很准。
他从商郁的眼神中，得到了回答。
“好啊，原来是这样。”他嘲弄一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真活该啊，我的好哥哥。”
望向病床上沉睡过去的江穗，他胸腔涌着愤慨，说，“我早就警告过她让她看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自作自受。”
“她不信你是杀人犯，现在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活该！”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病房，把门甩上，“砰”一声巨响，连窗帘都在震动。
走廊上的护士和他迎面遇上，被齐鸣黑沉沉的脸色吓得不轻。
他脚步一顿，拐入安全楼道的楼梯间，点燃一根烟夹在指尖，偏头狠狠吸一口，差点把自己呛住。
脑中回想起江穗那张苍白无色的脸蛋，以及被鲜血染红的脚掌，额角抽动了下。
齐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气愤。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起伏的胸腔，脑中意识一点点被占据。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香烟逐渐变短。
“活该。”
这两个字，很轻很轻。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转身下楼。
住院后的第三天。
江穗在护工的照顾下已经不再发疯尖叫，她愿意吃饭、愿意站在窗边发呆。
只是偶尔会突然发怒，摔碗是常事，其余的时间，没有接触过然后东西。
病房里除了床，什么都没有。
每当商郁出现在眼前，她会害怕尖叫，会躲在床上发抖。
总之，是不会看他，更不会接受他的靠近。
陆哲轻声道，“boss你别想太多，江小姐是害怕所有人，并不是针对你。”
可他宁愿她只是针对自己。
住院的第五天，徐谦出现在了医院。
望着眼前这个举止成熟、气质出众的青年，徐谦微微一笑，面上依旧和煦温润。
“好久不见。”
商郁静静注视着他，平静道，“舅舅。”
徐谦脸上笑意更浓，眸中蓄着意味不明的光。
“没想到，四年后，你会亲手把我请回来。”
两人的关系，十分微妙。
从血缘关系上来讲，徐谦是他的亲舅舅，十分纯正的那种。
可是只有商郁知道，他不是。
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光流转，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他们再一次迎面而站。
这一次，却是商郁退让。
他微微侧身，将病房打开，低垂眸中压抑着浓稠情绪。
“她就麻烦你了。”
徐谦微微一愣。
他从来没有见过商郁对他这么客气过，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真诚。
是什么？
徐谦收敛心神走进去，目光落在床畔少女的脸上时，微微惊讶。
“穗穗？她怎么？”
她怎么会和商郁扯上关系？
早已等在里面的刘主任已经迎过来，把手中病历递给他，认真道，“你就是病人的心理医生吧，我简单把她的情况说一下......”
病房门轻轻合上。
齐晋压低声音道，“老大，你放心他吗？”
“现在，只有他能治她。”
商郁尝试过请来更专业的心理医生为江穗救治，可是都是一样的结果，江穗排斥所有陌生人的靠近。
如果徐谦能治好她，他孤注一掷，不介意冒一次险。
“可是，万一他......”齐晋欲言又止。
商郁抬眸看他一眼，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略作思索道，“你去调查一下徐谦这几年的生活，越详细越好。”
“行，我马上去。”
意外的是，江穗居然一点都不排斥徐谦。
她没有任何过激反应，更不会发疯尖叫，在看见徐谦时，十分平静，甚至愿意听他说话。
商郁站在门口，听着室内徐谦平和温柔的说话声，心脏一点一点收紧，疼得窒息。
她不排斥徐谦，也就是说，在内心深处，她是信任徐谦的。
那......他呢？
她恨他吗？
两天后，徐谦找到商郁，笑着说，“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可以出院，或许心情放松下来恢复效果更好。”
他接触过四年前的江穗，那个
时候，她年纪不大，遇到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一时很难接受，重度抑郁症摧残下，她成了一个性格孤僻的“疯子”。
江穗外婆找到他，含泪请他帮忙。
他便收了江穗这么一个病人。
现在的情况，比四年前更严重。
可是，徐谦心中多了一点欢喜。
因为，他没有想到商郁会来请他，更让他意外的是，商郁对江穗的感情，似乎十分不一般。
果然，在听见这段话后，商郁陷入沉默。
徐谦徐徐道，“她一向不喜欢医院的压抑气氛，如果能搬到一个安静的环境，保持心情舒畅，这对于恢复很有帮助。”
“她的外婆是我的恩师，如若你觉得麻烦，我会接走她，不会麻烦——”
“不用。”
商郁冷声开口打断他的话，他眸光犀利，语气带着隐忍的危险。
“我会接走她，至于你的诊断费，一小时后就会打到你的卡上。”
徐谦微微一笑，从容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为她做出的选择？”
“未婚夫。”
三个字不曾有任何的犹豫和停顿。
连站在后面的齐晋都不由转头看过来。
徐谦顿了下，笑意淡了些。
“你母亲知道她的存在吗？”
“她不需要知道。”商郁起身，低头整理袖扣时，一道冰冷目光扫向他，唇间溢出寒意。
“还有。”
“别让我发现你去找她。”
这个“她”是指谁，两人心知肚明，徐谦面色微僵，抿着唇，却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