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楼的一行人不可能一直躲藏在妘肆住所的密室内,他们打算晚间寻个时机出去探探情况。
随便吃了一些妘肆带来的干粮后,南宫珏擦拭着他的梓落剑,时不时的看一眼顾卿义。
很快,顾卿义也吃的差不多了,他知南宫珏定是有事要问,所以直接偏头示意他往隔间去。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被抓的。”
南宫珏直接开口问了最想问的,也不讲那些虚的:“要知道,你此行知情的人并不多。”
“别说你想知道,我自己也想知道。”
顾卿义回想那日,他入城之后刚住进客栈,就被上官卫钦带人抓了,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毫无预兆?”
南宫珏做了很多种设想,却不曾想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毫无预兆,我甚至水都没来得及多喝一口。”
没有任何征兆,直接就带兵将人抓获,若是提前没有人通风报信,这怎么可能。
南宫珏冷静下来,将知晓此事之人悉数列出来:“你、我、阿离、还有七师兄、八师兄、五师姐除外,知晓此事的人就只有墨九、墨七,还有途中见过你的那三名传信的驿使……”
“为何要将师兄、师姐除外!”
他的话,让南宫珏愕然:“顾卿义,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家出自同门,又一起经历过生死,顾卿义现在居然怀疑自己的同门师兄师姐,这话任谁听了,都会是南宫珏这般反应。
顾卿义却不以为然,“查明事情真相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包括你、和我。”
他怀疑南宫珏,这还算是底线,但他居然把自己都列为可怀疑对象。
“你疯了。”
“我没疯,但是这天下间,有的是会让人疯的东西。”
顾卿义说着,将手伸到空中,看他的表情,像是抚摸到了什么一样:
“阿珏,以往就待在九重宫那么大一块地方,没有纷争、一片祥和。但是外面的世界不一样,待久了,难免会被它迷了眼。”
“权利、金钱、女人等等,这世间的诱惑实在太多了,你敢保证每个人都还能留住初心吗?”
“别傻了,阿珏。”
听完顾卿义这席话,南宫珏默然不语:他可以保证自己初心不改,但无法保证其他人,毕竟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所追求的东西都是截然不同的。
顾卿义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世上除了阿离,我谁都不信。”是的,他永远只会相信顾卿离一个人。
“但你也不能没来由的就怀疑师兄还有师姐,毕竟……”
“若我说,我有理由呢?”
顾卿义这句话,直接将南宫珏打进了冰窖中,到了嘴边的话,也尽数咽了回去。
见他不语,顾卿义接着说:“你以为我此行去东夷所为何事?就是为了查这件事。”
“阿离竟也同意?”
“若她不同意,我又怎会在此?”
“那你为何会同我说这些,你不怕…我也会叛变吗?”
顾卿义轻笑出声,听在南宫珏耳中,却有深深的无力感:“因为阿离信你。”
没错,仅仅就是因为顾卿离相信他,这么简单、又荒唐的理由。
南宫珏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顾卿离听闻此事时,心该有多疼?那可都是她最爱的师兄师姐啊。
“怀疑对象…是谁…”
顾卿义却在这个时候卖起了关子,“这不是还没去东夷调查嘛,等我查到之后再告诉你。”
“可是如今已经有一个‘你’去往东夷了,你此时若再去,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阿珏,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可好?总是这般浮躁!”
“就只对你浮躁而已!”
“……”
顾卿义不想反驳,开始说他的打算:“我被你们成功救出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那人耳中,所以为了不露出马脚,他肯定会寻找机会将那个假的‘顾卿义’除掉,我必须赶在那之前去到东夷。”
“你是想先行将人除掉,再等待那人向你出手?”
“对,届时谁对我出手,结果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到时候叛徒的身份,就会大白于天下了。
南宫珏还是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诱惑,可以让此人背叛至亲之人!
将军府议事厅。
上官卫钦将所有微小的细节都串联起来想了一个下午,仍然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白羽从门外急匆匆的跑来,一贯最守规矩的他,此时竟也忘了军纪。
“将军,有新的发现!”
这大概是今日上官卫钦若听到的最为悦耳的一句话:“快说!”
“昨日守城的士兵来报,说昨日夕颜公主乃是从北侧城门溜进来的。”
“北侧?那她为何会出现在西市?!”
守城的士兵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这般重要的事情,现在才报上来!
上官卫钦算是想明白了些:每次南宫婳来山海关,都是直奔将军府。这次从北门入,不仅没有来将军府,反而绕到了将军府的反方向去,所以妘肆在西市发现她,根本就不是偶然。
“去,把妘肆给我叫来!”
“将军找妘副将何事?”
“不要多问,去将他找来便是!”
白羽不再多问,连忙俯身退了出去。
上官卫钦转过身,看着墙上那张地图,再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位置一一对应来看:所构之图,简直就是一个堪称完美的路线图。
“上官卫钦。”
轻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上官卫钦偏头去看,是买了大一堆小一堆东西回来的南宫婳。
正好,他也有些事要问她。
“你们把这些放那边去,这些放墙角,还有那个金丝软枕、放到上官将军的坐榻上去……”
南宫婳吩咐身后的丫鬟,让她们将买来的东西悉数放好。
他看着她折腾,竟也没有阻止。
“你上街去了?”看她摆弄得差不多了,上官卫钦才悠然开口。
南宫婳点了点头,浅笑着跑过去环着他的手臂,“买了好多东西,都是给你的!”
“我根本不需要这些。”
放眼看去,尽是些女孩子家的用具,他用的话,必然会显得很娘气。
但是这些都先往后放一放,他现在迫切的想要问她一个问题:“夕颜,你昨日…为何会去西市?”
只要她说出,是有人带她过去的,他就能确定奸细是谁,只要她开口说出答案,他就可以确定!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显然她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守城的士兵说,你昨日是从北门进城的,那你为何去西市的客栈?是谁带你去的?”
“昨日啊……”南宫婳偏着脑袋,好像在仔细回想昨日发生的事。
“对,昨日。你好好想想,是谁带你去的,你可还记得那人的长相?”
上官卫钦这个迫切的眼神,将南宫婳吓得不轻,她只好如实回答:“并没有。”
“什么?”上官卫钦显然不信,“你再仔细想想,或者说是有人说了误导你的话,所以你才去西市的……”
“通通没有!”南宫婳直接打断他的话,条理清楚的说给他听:“我确实是从北门进城的,但我之所以去西市,完全就是为了看你会不会担心我的安危,会不会去西市客栈接我回将军府而已。”
“就只是这样?!”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上官卫钦感觉自己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南宫婳看他这副模样,不免开始有些担心,“上官卫钦,你……你没事吧?为何你现在看起来、有些奇怪?”
“就算去西市是你自己的决定,那为何妘肆会去那里?他又是怎么发现你的?!”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凑巧了,他不相信全都是巧合。
“你说妘副将啊,是我差人去寻他过来的。”见上官卫钦不相信,她只好解释给他听:
“我听附近的百姓说你们在全城巡逻,好像在抓什么贼人,所以我怕你不来寻我,我只好派人去找妘副将啦,让他的人去找你,你肯定会来的。”
原来终究,是自己想多了吗?!
就在这时,白羽跟妘肆走了进来。
妘肆拱手向他们二人行礼:“参见公主,参见将军。将军,听白侍卫说,你找我?”
上官卫钦从南宫婳的手中将臂弯抽出,眼里的星光也消散了,“无事,就是想问,你可有查到那群贼人的踪迹?”
白羽站在一旁,听到上官卫钦的话显然愣住了:不是要审问妘副将的吗?将军这是怎么了?
“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属下正在加强巡查,必不会让那群歹徒逃脱。”
“好,那你接着查,下去吧。”
妘肆懵了:大老远将他叫过来,就为了这事?
但他终究是主将,他的话,妘肆不好反驳,只得应声退下:“那属下告退。”
妘肆退出去之后,白羽憋着一肚子话想问,但此时夕颜公主还在,他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公主,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极少看到上官卫钦这副颓然的模样,南宫婳听话的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看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将军,为何……”
“是我想多了,公主是绝对不会撒谎骗我的,所以这一切真的就是巧合而已。”
恰巧南宫婳生了那样的心思,恰巧妘肆刚好在西市附近巡查。
真要说起来,上官卫钦也要怪他自己,当时如果他就死守在将军府,犯人不仅不会被救走,还极有可能将那伙贼人全数擒获,都是他自己的原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