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将军,你若是不说这话提醒我,我差点就以为你忘了自己是守城将军了呢!”
秋流云一抬手,那几名道僧又走回他的身后。
“秋流云,你阴阳怪气的到底想说什么?本将军没这么多时间陪你耗。”说完,朝身后的白羽说了一声:“白羽,去将城门给我打开!”
“上官将军!”秋流云也是上前几步,直接挡住了白羽的去路,“你莫不是要知法犯法?”
“你什么意思?”
秋流云将手中新换的拂尘轻轻一甩,“将军可是忘了,这逃跑的反贼及营救他的党羽可都未曾抓获,难道这出城的车驾,不是都该仔细严查吗?”
听闻此话,南宫婳直接掀开轿帘走了出来,站定在马车之上,“流云大人的意思,是要搜本公主的车驾吗?”
秋流云朝她俯身作揖,“这乃是规矩,还望公主殿下海涵。”
“规矩?本公主说它是规矩、它才是,若本公主不同意、那它便不是!”
“这些规矩可都是上官将军亲定,公主殿下不妨自己问问将军。”
南宫婳将目光转向上官卫钦,也看出他一脸难色,“就算是上官将军定的,那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查皇家的马车?秋流云,你的这顶帽子,可是戴腻了?”
秋流云不怒反笑,“公主殿下若有不满,回宫之后大可向皇上参我一句,不过今日这箱子,我还非看不可,又或者,由上官将军亲自查验也可。”
说完,他抬眸瞄了一眼南宫婳,那娇俏可人的模样真是让他心里一阵痒痒:想要在皇上面前参我,那也得看你回不回得去啊!
秋流云这番话虽然强硬,倒也在理,是上官卫钦熬夜昏了头,差点忘了这茬。
“如何?是要我动手,还是上官将军自己来?”
上官卫钦侧目,对上南宫婳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他直接无视掉她眼中的恳求之意,翻身跳下马背:“我自己来。”
上官卫钦此话,瞬间将南宫婳整个人打入冰窖,偏偏她还反驳不得,她越是紧张,越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不得已,南宫婳只好取下腰间的钥匙,递给了一旁的侍女,由她去将箱子上的锁一一打开。
上官卫钦走至第一个箱子旁,伸手轻轻掰起锁扣,南宫婳现在马车上,袖内的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
不知道为何,上官卫钦扶着箱子的指尖都有些微微颤抖:他想在箱子看见些什么,又害怕看见些什么。
犹豫片刻,他还是把箱子轻轻打开一条缝,只他一人可清楚的看见箱中到底有何物。
入目的瞬间,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死死盯着南宫婳。
南宫婳亦是看着他,四目双对,所有想说的话,似乎都通过这个眼神来进行一场无声的交谈了。
站在城门口的秋流云也感受到他们之间拿着微妙的气氛,连忙开口问道:“上官将军,可是有什么发现?”
南宫婳朝着上官卫钦轻轻的摇了下头,嘴唇微张、无声的吐出一个字来,他看得真切,也看懂了。
她在说:别。
闭上眼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还是跟自己妥协了,轻轻的将箱盖合上,“没有任何发现!”
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将他看过的箱子重新上了锁。
接着看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最后一个箱子查看完,他又跳上最后两辆运酒桶的马车。
虽然只要站在木桶周围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酒香,上官卫钦还是将桶盖掀开来看:只有面上那薄薄的一层有些酒水,至于下面这么大的空间,藏了些什么,不用想他也知道。
全部检查完毕,上官卫钦走回轿子旁,“所有的箱子我都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白羽,开城门放行。”
白羽点头应下,朝着城门口走去。
秋流云依旧不依不饶,他才不相信真的没有任何发现,如果真的没有问题,上官卫钦绝对不会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
“上官将军,你可是皇上亲封的大将军,拿着朝廷的俸禄。你可千万检查仔细了,任何细小的发现都不能……”
“秋流云,等你做了守城的主将,才有资格命令我!”
“你……”被怼的秋流云气不打一处来。
这边,白羽已经将城门打开,上官卫钦没有再看南宫婳,直接踩着马镫骑上马去,“送夕颜公主出城!”
侍女连忙提醒南宫婳坐进轿子里去,一行人这才顺顺利利的出了城。
送出城不过几百米路,上官卫钦就拉住缰绳,马儿立刻停了下来。
车夫见状,也拉停了马车。
“属下就只送公主到此吧,接下来的一路,就要靠公主自己了。”
南宫婳掀起马车的窗帘,却只看到了上官卫钦往回走的身影,就这一次,他对她大概要失望透顶了。
“走吧。”
车夫再次拉动缰绳,马儿缓慢的往前走动,一队人马渐行渐远。
秋流云见讨不到好,凑到一旁的道僧耳旁说了什么,随后那道僧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秋流云的眼神透出着阴狠毒辣,一旁的人看了,都忍不住低下头去。
上官卫钦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白羽朝他走来,告诉他队伍过了护城河,已然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白羽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上官卫钦大妹子都没有听进去,他就一直闭着眼睛,骑在马背上一言不发的。
他哪里知道,此时上官卫钦满脑子回想的,都是打开箱子之后,透过缝隙看到的场景:那可是一个个戴着狐狸面具、活生生的人啊!
透过那条狭小的缝隙,他跟箱子里的每个人都对视了一眼,但是他不能说出口,因为想要把他们运送出城的人,是南宫婳啊。
别看她虽然受宠,可是协助叛贼逃跑这样的事一旦被人知道,再被有心之人传到南川王的耳中,她除了死、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白羽,带上府中所有死士,立马暗中去追公主,不要伤她,将那些人全数抓回来便是。”
“人?”白羽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那群叛贼,竟被公主藏在箱子里了?!”
“此事不要声张,快去!”
白羽看着自家主子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竟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他真是将她爱到了骨子里,这样杀头的罪过都要替她隐瞒。
此时南宫婳的队伍,已经行至三里开外。
命车夫停下马车之后,她将所有人的眼睛蒙上,撵到百里开外的地方去,只留下一名贴身的侍女。
侍女上前将箱子上的锁都打开,藏在箱中人全部走了出来,站在她身前,真挚的朝她俯身作揖,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南宫婳抬手让他们不必如此客气,随后走到南宫珏跟顾卿义的跟前,将目光放在南宫珏的身上,“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南宫珏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顾卿义见状,只得开口替他作答:“若是有缘,便还会有相见之日。”
“上官卫钦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追你们,时间紧迫,你们也快走吧。”
南宫婳说完,朝候在一旁的侍女抬手,侍女便牵过来两匹白马。
把缰绳递到顾卿义手中,南宫婳最后说了一句:“珍重。”随后便由侍女扶着,往停马车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南宫珏沙哑的声音:“多谢,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听到这句话的南宫婳脚下微顿,复又迈步继续往前走去:她只要能够听到这一句,便足矣。
月影楼的人也互相道了别,散开之后便往不同的方向逃跑。
剩余的两人各骑上一匹马。
“我得快马加鞭赶至东夷,你呢?是回天莺堂吗?”
南宫珏摇了摇头,朝北方望去:“天莺堂有卿安师兄在,我完全可以放心,接下来我想去一趟大漠。”
“也罢,阿离一人在那,也不知进展如何,有你去助她,我也放心些。”
两人皆望向刚刚升起的旭日,然后分别骑着马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半响之后,白羽带着三百死士才追了上来,但是放眼望去,所有随行的东西都还在,却一个人也不曾看到,连赶马的车夫都不见了踪影。
“白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白羽亦是不明所以,“大家四处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按理来说,这么多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更何况还有两个是上官卫钦安排的人,武功可都不弱。
“白大人,你快来看!”
听到身后死士的呼喊声,白羽连忙骑马过去看,在一处偏离官道的山坳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明显就是刚刚夕颜公主的随行人员。
死士甲蹲下身,取下一名士兵身上的牌子,递给白羽,“确是将军府的令牌。”这样的牌子,只有将军府的禁卫才有,而且是随身带着的。
白羽内心一阵恐慌,“快回去,得将此事立马告知将军!”
居然有人敢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绑架当朝公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