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纪思朝受蒙达哈尔所托,要带着缴获的五十五颗火药弹北上、回大漠都城去将此事告知漠北王。
“纪老弟,此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要知道这可是关乎我大漠生死存亡的大事,一日不将那背后之人查出,我的心就一日放不下。”
纪思朝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所以郑重的点头应下。
“你此行任务艰巨,我再多派几个人随你同去!”蒙达哈尔早就选好了人,是虎啸营的副军长。
虽然知道这是蒙达哈尔的好意,但纪思朝还是拒直接绝了:
“蒙大哥,只需一人帮我驾驶运火药弹的马车即可,其余要带的人,我心中早已有数。”
“哦?是谁?”
纪思朝指了指不远处的营帐,嘴角上扬挂起浅浅的笑意:“顾离。”
“你要带他进大漠都城?纪老弟,你可想清楚了!”
蒙达哈尔觉得,这个决定或许草率了些,毕竟大漠都城不同于蒹葭关这样的小城,那可是整个大漠的核心所在。
“我昨夜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带他同去,我要将他引荐给王上。”
顾卿离于纪思朝而言,早已是比朋友更重要的存在:“他虽不会武功,但是完全可以自保,而且他聪慧过人,若能为我大漠效力,将来定能助我大漠成就一番伟大的功业!”
“我不否认顾兄弟确实文采卓然,但此事,还需慎之又慎!”
“蒙大哥,你昨晚还说欣赏他!”
“可是欣赏跟引荐这是两码事!”
纪思朝哪里听得进去,还是执意要带顾卿离同去。
蒙达哈尔也别无他法,只得作罢。“但我还是要最后提醒你一句,不管何时,都要多留个心眼。”
点了点头,纪思朝又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蒙大哥,那个人你得押送到蒹葭关的地牢里去关着,为了防止他逃脱,最好每日喂一定量的软筋散。”
“我此次去都城,不将此事查清是不会回来的,这个人相当重要,日后还可以作为跟南川谈判的筹码,所以你一定把他看紧,绝不能让他有自尽的机会!”
“这我自然知晓。”
蒙达哈尔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因着顾卿离已经走出营帐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便将原先要说的话又换成了几句叮嘱:
“你跟顾兄弟此去,一路注意安全,特别要照顾好顾兄弟,他身上可还有伤呢!”
“好了大哥,我知道了。”
火药弹数量实在是多,所以只得拿马车押运,为了防止被别人认出,所有火药弹都是用兵器箱子装好上锁、甚至贴上了封条。
因为顾卿离身上有伤,所以纪思朝特意跟蒙达哈尔要了两辆马车,一辆运货,一辆载人。
待顾卿离走近,纪思朝更是小心翼翼的扶她坐进马车里,还贴心的往马车内坚硬的坐榻上铺了软垫。
“蒙大哥,多保重!”
“到了都城,代我向王上见礼!”
道完别,纪思朝单身抻着马车前沿木板一屁股坐上马车,拉住缰绳轻轻一扯,马儿便朝蒹葭关的方向去,身后那士兵也同时驾车,跟在纪思朝的车后。
纪思朝要带她进大漠都城,这是顾卿离没有想到的。
她原本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换取一个可以进蒹葭关的机会而已。但是不曾想,纪思朝竟直接带她入都城了!
不过他此举倒是帮她省了不少时间,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吧。
这么一想的话,那肩头的伤,受得也算值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听到纪思朝驱赶马儿发出的声音。
“纪大哥。”走了一段路之后,马车内的顾卿离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你为何会带我一同前往大漠都城?”
为何?纪思朝自己都不清楚,他就是想随时把“他”带在身边,总觉得要看着才心安。
纪思朝不知自己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取向、或者自己是否喜欢男人。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蒹葭关可能随时会有敌袭,我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办完事回来,你又受了伤,万一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没人护着你可怎么好!”
“而且我觉得你很聪明,我们大漠新任的漠北王亦是求贤若渴,我想将你引荐给他!”
“可我是个生意人,只懂经商之道!”
“不,你很有谋略。”纪思朝直接开口反驳她,“我向来以为,只有天下太平,百姓才能过上好的生活,若是再起战事,你连活下去都难的时候,你还会只想着做生意吗?”
“也许吧。”
这话,让纪思朝摸不着头脑,她总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此中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马车内的顾卿离闭上眼睛假寐:纪思朝此人倒是很有深谋远见,只可惜他终究跟自己不是一路人。她的目的,向来都不是想要依附谁生存下去,而是想凭自己的努力让天下太平。
“顾离?顾离……”
没听到身后马车内顾卿离的回应声,纪思朝回头去看,她竟靠在马车内沿睡着了。
为了能减少马车的颠簸让她可以好好睡一觉,纪思朝将马车赶得很慢很慢,哪怕虎啸营跟蒹葭关之间就隔着十里路,他们都整整走了两个多时辰。
蒹葭关守城的将领都不在,只有守卫兵在城墙之上朝他们大喊:
“城下来者何人?”
纪思朝直接从怀中掏出玉牌,亮出来给守卫兵看:“鄙姓纪。”
“原来是纪大侠,快下去两个人将城门打开!”
不多时,紧闭的蒹葭关城门从里面打开,将三人连同两辆马车一同迎进城去。
进城后,纪思朝看了一下城墙之上,竟然一个守城将领都没有,而且守卫也很是松懈,依稀就看见六七个人。
所以纪思朝停住马车,直接询问一旁的守卫兵:“你们守城的副将军呢?为何不见城楼之上有统尉级别的人守关?”
守卫兵抱拳俯下身,“副将军夫人今日二十五岁生辰,故而请了全城的士兵去吃宴席。”
“胡闹!如此非常之时,他大摆宴席铺张浪费也就罢了,蒹葭关是何等重要之地,竟然就派你们几个人把守,守卫如此松懈,万一遇到敌袭可怎么办?!”
“副将军说了,蒙将军带着虎啸营的精兵就在前方不远处扎营,就算有敌袭,蒙将军也能拼命拦下来!”
“什么?!”
听到这话,纪思朝瞬间怒了:作为守城主将的蒙达哈尔在前方镇守,条件那般艰苦,每日风吹日晒的,可留守在蒹葭关的副将军却在大吃大喝!
“速去将他叫来见我!”
纪思朝的声音浑厚而威严,守卫的士兵明显被吓得愣住了:“属下这就去……”
“先等等!”马车内的顾卿离开口叫住守卫兵,然后对着纪思朝开口说道:“纪大哥,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纪思朝让守卫兵留在原地等候,压下心头的怒火,这才听话的掀开车帘子走了进去。
“为何叫住他?”
“纪大哥,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将马车上的火药弹送至都城,然后将昨夜之事告知漠北王,这样才能早做防范,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教训守城的将领身上!”
顾卿离说着,还轻咳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伤势加重。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纪思朝差点又被怒火冲昏了头。只是这样的景象,真的让他内心一寒。
重新坐回马车前端木板上,纪思朝还是要让守卫兵带几句话给守城的副将军:
“你告诉蒋华,若我过几日回来,看到这蒹葭关城墙之上的守卫情况还是如今这般松懈,就让他把那身盔甲给我脱了,我亲自送他回都城,让他自己跟王上去解释!”
说完之后,纪思朝驱赶着马车离开了。
留下那守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回神之后连忙朝副将军府跑去。
纪思朝在路过的街道小摊上点了几样小菜,三人将就着吃了些。
过了蒹葭关后,要走将近一百里才能抵达下一座城池——黄沙城,所以他还需要准备足够的干粮和水。
时间实在是太赶了,白日里他们得快马加鞭,就连夜间都得三人轮换着驾车。
连续颠簸了两日一夜,他们总算在第二日黄昏前抵达了黄沙城。
而顾卿离这一路上虽然强撑着,但纪思朝知道,她的伤口肯定是恶化了,因为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然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了。
黄沙城的主将叫耶律野,他同纪思朝是手握一样玉牌的人,不同的是耶律野是将,而他纪思朝是武林人士。
从守卫那里得知他们入城,耶律野直接赶至城门口,将他们三人都迎到府中,让他们在将军府歇息一晚。
纪思朝别的要求没有,只开口要了一名随军大夫,让其来为顾卿离治伤。
耶律野立即便答应了,府中侍卫出去不过片刻,随军大夫就被请了过来。
但是顾卿离担心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大夫看出来,就坚决不肯让大夫医治:“纪大哥,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看你站都快站不稳了,再这么下去,还不到都城你就没命了!”
他的怒吼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顾卿离自知强硬不过他,只好跟着大夫进了准备好的客房,但两人进去之后,她便将房门关得死死的,一条门缝都没留。
“纪兄弟,为何与你同行的这位小兄弟,伤势会这般严重!”
看着紧闭的房门,耶律野满是好奇,他们从虎啸营来,又带着伤:“莫不是虎啸营出了事?”
纪思朝将几日前虎啸营遭到夜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包括顾卿离为他们出谋划策,所有人才得以化险为夷的全过程。
“按你刚才所说,这位顾兄弟,当真是有勇有谋啊!”
连耶律野都忍不住为她的那番举动说上两句好话,这样的人才,正是大漠所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