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琉璃舞,伤梦薰魅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公主。
却在及笄之年,被我的娃娃亲对象,那个叫作‘千面公子’的男人,以‘性格不合,三观不搭’为由,退了婚。
呵,狗男人。
退婚之后,那千面公子问小厮:‘琉璃舞可是认错了?’
小厮道:‘公主她,和那个叫七绝妙僧的臭和尚好上了!’
千面公子大惊:?!!”
王八儿抑扬顿挫地朗读起全文,酒铺内的众人纷纷表示从未听过如此峰回路转的话本,骰子也不甩了,酒也不喝了,眼睛瞪得直直的,就等王八儿继续念下去。
整张脸埋在书后的他,眼角却闪烁着冷漠而诡异的光:
隐隐感觉到一丝舔狗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怎么,我竟不是男主?
无花:……你以为我很想当这个破男主吗?
可他错了,因为他只是追求公主的三千俊男中小小一瓢,后面甚至为了公主入世还俗,留起长发。
无花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那如丝般顺滑的秀发:
我fff(**k)佛慈悲!再也不能直视刚植的发了摔!
可王八儿又念道:
“只听七绝妙僧深情款款地对琉璃舞说:‘我在佛前苦苦求了五千年,只求公主你能回头望我一眼。’
话音刚落,一道火花带闪电的惊雷劈向地面。
没等琉璃舞回答,佛祖大声道:爬!”
众人鼓掌:!!妙啊!
大家听得入神,顺便做起阅读理解,研究起“爬”的意思。
甚至还买起了股,为公主到底喜欢谁争论不休,为此差点争得头破血流,字面上的意思。
陆小凤勾起嘴角,忍不住笑了:有趣,当真有趣。
王八儿同样冷笑一声。
他又翻到最后一页,大声念道:
“宝宝们,琉璃舞的故事结束了。宣传一下我的新书,《睡了陆小凤后我怀着楚留香的孩子跑了》……”
睡了陆小凤……楚留香的孩子……跑了……了。
信息量好大,果然,陆小凤瞬间笑不出来了。
乔乔还没读到这里呢,她立刻兴奋道:【我有一个朋友,想要看看这本!】
系统:【呵,你说的那个朋友……】
乔乔理直气壮:【就是我自己!】
*
虽然乔乔读的根本不是什么《诗经》,不过这无伤大雅,甚至让人觉得怪可爱的,纷纷来问:“这样的诗经,还有吗?可以给我康康吗?”
乔乔十分大方地掏出系统库里的《*哭白云城主的日常》,《欲壑难填:移花宫里的人间水蜜桃》,《天才儿子俏妈咪:探花郎老公的状元儿》,《好大!我的男友竟是雕精》……
众人不明觉厉,只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又喝了一会酒,无花只觉成功打入敌军内部,热情邀请道:“沙漠苦寒,诸位若不嫌弃,不妨移步屈就鄙人寒舍,小酌闲叙如何?”
乔乔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毕竟他们在的地方是酒铺而非客栈,总不能喝酒喝到天亮。
见无花已然起身,陆小凤奇怪道:“吴兄的意思,难不成我们现在就出发?”
白天的沙漠已如炼狱,而夜晚的沙漠,是真的能吃人。
陆小凤往外看了一眼,狂风凄厉如鬼叫,他当即缩回脑袋。
无花却是展颜一笑:“诸位且随我来。”
当他们走出门时,所有人都怔住了。
门口竟停着一艘船。
还不是普普通通的小船,而是一艘竹子建成、精美华丽的巨轮。
无花做了个“请”的姿势:“陆兄,鳖兄,越姑娘,请登船。”
鳖兄?王八儿裂开。
心好累,不想再解释了,全都毁灭吧!
王八儿的背影宛如一只生了千年气的老王八,气哼哼地上了船。
又因为从船舱到甲板皆为竹子,是以船身特别轻巧,船底还装着两条细长的板,蓄势待发的鹰群蜷伏于桅杆之上,只等一声令下,它们便会衔起连着船只的绳子,冲向天空。
整艘船便如同雪橇般,在沙地上御风飞行。
乔乔不由得佩服道:“当真是高手在民间……”
“叽叽,啾啾啾……”
大概是鹰群的数量实在过于庞大,飞行过程中难免误伤友军。
如果它们会说话,开口的第一句一定是:
“莫挨老子!”
扑腾~扑腾~咚!
于是,总有那么几只被同伴的翅膀扇了个结结实实,一个重力加速度,头朝地栽在沙土中,扑棱着翅膀愣是半天没把头拔.出来。
乔乔心疼道:“唉,高手在民间……失手在阴间。”
*
月黑风高。
散发着幽幽竹香的船舱,有着沙漠中难能可贵的清爽。
众人意外地睡了个好觉,等到醒来时,天已蒙蒙大亮。
此时的楚留香,正背朝黄土面朝天,和他的好基友胡铁花和姬冰雁一起,靠着马车的车轱辘坐在滚烫的沙地上。
他们的水袋被一帮突如其来的黑衣人用毒暗器割去,水漏了大半不说,染上毒素的水是一滴也不能喝了。
楚留香苦逼地想:人干事?
他扭头看向同样狼狈的姬冰雁,他的这个好朋友是沙漠上最精明的商人,照理说,他应该征服了沙漠才对。
没想到,却是沙漠提起裤子从他身上起来,冷冷地说:“走吧,把命留下。”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是沙漠征服了他们,而不是他们征服了沙漠。
唉,自己尚且如此,不知道初来乍到的陆兄他们该有多艰苦,只求千万不要出事的好。
然而事实是——
此刻的陆小凤四人,正坐在香风习习的竹舟上,欢声笑语,好不快乐。
【好漂亮的沙漠红洲!】乔乔懒洋洋趴在船桅上,眼睛却亮了。
随着船只缓缓滑入险峻的石峰群中,忽见怪石峻岭,流水潺潺,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万峰合抱间,竟有一大片艳丽绝伦的红色花海,异常甜蜜的花香萦绕鼻尖,熏得人仿佛坠入甘醇的美酒中,有一种很舒服,舒服到昏昏欲睡的感觉。
乔乔:是罂粟啊。
罂粟喜热,这里的温度也比别处更高些。
陆小凤和王八儿额上已沁出热汗。
所幸他们很快从中穿行而过,等花香逝去,那种晕晕迷迷的感觉便也渐渐淡去。
这时,又一阵莺歌燕语般的欢笑与嬉闹声传来,夹杂着轻盈的泼水声。
原来山谷下正好是一大片冒着热气的温泉,几名少女正在水中欢乐地嬉戏玩闹。
望见船上陌生的男人们,几丝慌乱掠过她们娇美的面容,少女们匆忙拾起纱衣,四下散开。
很快,船只停至一处石坳中,他们到了。
无花先行下船,他微微低首,体贴地伸出右手,如此一来乔乔将手搭在他手上,他可顺势将她抱下船来。
毕竟男女有别,无花细致入微地不去看乔乔,以免她害羞窘迫。
很快,一只又细又软的手轻轻搭在他掌上。
没想到越姑娘的手如此小巧,好像还没他的掌心大……就是,毛有点长,有点重,还稍稍有点糙。
等一下,毛?糙?
无花猛一抬头。
艹!
里飞沙犹如雍容华贵的马中贵妇,高傲地将其中一只马蹄子踩在他的掌心。
无花:“……”
船上三人憋住笑,眼睁睁看着无花生无可恋地扛起雪白的里飞沙,将马儿抱下船,完成了人与马之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结果里飞沙还没落地,乔乔已经轻巧地落到地上。
无花望了望乔乔略显苍白的病容:“原来姑娘会武功。”
乔乔甜甜笑道:“为了锻炼身子,小女子练过一点点。”
既是越英的妹妹,陆小凤和王八儿想当然觉得会点武功没什么奇怪的。
三人便随无花步入花木掩映、曲径通幽的庭院。
说来奇怪,乔乔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并未离开沙漠,可这里除了天空黄一点,头顶的空气灰蒙蒙一点,几乎叫人完全忘记这样美丽的地方,竟是在沙漠中部。
如此美丽的地方,除了无花一个男人,剩下的便是许多美丽的女子。
这下不怪乔乔,就连陆小凤和王八儿也对无花投去“兄弟还是你会玩”的暧昧眼神。
鸟语花香的府邸,本该是沙漠中的一处福地。
可近来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却惹得人心惶惶。
说话间,又一具尸体被两名少女拖了进来。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这里每日都要死去一名女子,死相倒不凄惨,诡异的是,每具尸体都被刮去了眉毛。刺死他们的,皆是一柄翡翠雕成的小剑,剑尖穿破一张翠绿色的纸,再穿过尸体。
纸上全都是相同的一句话:“画眉鸟敬赠。”
“柳无眉。”无花屏退侍女,又将门合上,这才对三人说起这个名字。
无花道:“这位柳无眉,同这些女孩子一样,自小便在这里长大。只不过她同越姑娘一般身体病弱……”
乔乔后知后觉:对喔,差点忘了!
她适时地身体幽幽一晃,缓缓靠到塌上,虚弱道:“吴公子,你继续……”
只能说乔乔演技精湛,无花不疑有他,继续道:“小的时候,无眉生了场大病,虽然没死,但眉毛全掉光了。从此,她的眉毛便都是画上去的。”
陆小凤问:“这位柳无眉姑娘,现在何处?”
无花皱眉:“数月前,无眉做错了事,被我娘惩罚,关进笼中。后来她逃了出来,至今下落不明。”
关进笼中?
陆小凤和王八儿同时拧了下眉,怎么感觉这惩罚怪里怪气的。
王八儿道:“如此看来,她怨恨你们也是事出有因,倒真是她的嫌疑最大。”
“小的时候我在学堂上学,班上一位同学因为生病掉光了头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戴着帽子,害怕我们嘲笑他,他总是一个人呆在小角落里,也不愿同我们说话玩耍。”乔乔说着,红彤彤的眼眶滚落一颗珍珠般晶莹的眼泪。
有一说一,她哭戏一直挺强的。
“后来,我们全班都同他一样,戴上帽子。从此那位同学深切感受到集体情集体爱,很快便和我们玩在一起,再也不郁郁寡欢了!”她吸吸鼻子,抽噎两声道。
“确实叫人感动。”无花点点头,感动之余,突觉后背一凉。
“或许你们也可以全部剃光眉毛,告诉柳姑娘,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无论如何,她都是你们最亲的亲人。”不负众望的,乔乔直接来了一个语出惊人,“总之,先想法子引柳无眉现身要紧。”
无花哽住:听着好像有几分道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乔乔很诚实:“……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既然如此……”王八儿速度极快地从身上摸出全套的刮眉器材。
乔乔差点给他来个大拇指。
关键时候,这家伙还是挺有默契的。
乔乔及时收住做到一半的手势,行云如水地改成揉了揉额角,轻轻一笑道:“八儿,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危,无花,危。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想做什么?”
他武功可一点也不差!
然而眼下阴谋尚未实施,还有用得着这些人的地方。
无花心道他不能暴露太多。
所以——
陆小凤抿了下嘴,救命,这已经是他来到这里第二次憋笑了。
他强行正经:“吴兄,实不相瞒,我也曾为捉拿凶手,牺牲过我的眉毛。”
无花后退两步,瞳孔放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叫胡子!
王八儿更恶劣,脸上那恶质的笑容简直呼之欲出:“吴兄,为了寻得柳无眉,这是必要的牺牲。”
无花继续后退……他已退无可退,整个人贴在墙上:
这是我家,警告你,别再过来了!
救命,他要报官了!!
一盏茶后。
“从小我娘教育我,做人要善良。”额头以下,眼睛以上光秃秃的无花凄然道,“后来我长大了,遇到了好多人,才明白——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