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狗子叼着人的衣裳在村里走上一圈,这狗子又大摇大摆的,足够引人注意,以至于身后跟了一群光屁股小孩,以及看稀奇的人。当看到河边衣衫轻薄,发丝凌乱,还两脸红扑扑的两人时,几乎所有人的脸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绿了。这农忙季节……两位还真是闲啊。等等,似乎有点甚不对劲的,这女的是余金莲,男的居然是那刘家大房的秀才老爷!女未嫁,男已娶,两人还是表姨妹和堂姐夫的身份。张水生更是个读书人,有功名的秀才啊!太狗血了吧,话本折子上都不敢这样写啊,村人顿时在风中凌乱。楚翘更没预料到与余金莲滚床单的主儿竟会是有妇之夫呐。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简直就是蝴蝶效应嘛!宝河村不大,谁家丢只鸡都能说上半个月。如今出了此等头条,更是如炸开了锅一般,迅速蔓延,便是那村里的聋老太婆也晓得了。未了,族长老大人又给村民请出来镇场面,众村人实在是有点遭不住这狗血的剧情了。碍于张水生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这事由不得他做主。尽管老头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了,也倒不敢把俩人怎么着,派了村民将这二人送回去,打算让自家看着处理吧。老族长对这种狗子剧情,表示他已心力憔悴,着实不想趟这浑水了!大房听说此事,刘万金搬了个板凳,就一屁股坐在了余氏门前,身后还站着哭哭啼啼的刘红杏。余氏也搂着姑娘,瞪着肿泡眼,对站在门前,气势倒一点没落。余金莲是余氏的心头宝,张水生是大房的指望,两家谁也不愿轻饶了谁!“余氏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自个儿偷人也就算了,连带着闺女也跟着学偷!”
许氏张口破骂,她本是女生男相,连带着一口嗓子也是又粗又沉,十分的难听。“放毒屁,明是你女婿哄骗了我姑娘,骗了她的清白身子,乌龟请客尽是王八,一家子人没一个是好的!”
余氏寡妇一个,端是强硬泼辣,吵架就没输过,如何会怕许氏,十分的厉害。双方妙语连连,谁都不愿在口头吃方。反观两方女儿,一个是夺夫之仇,一个是碍贵之恨,双双红眼,恨不得扑上去活撕了对方。以往两家还谈得上是面和心不和,如今算是彻底撕破脸皮。“都别吵吵了!”
见许氏与余氏越吵越来劲,红杏和金莲有要打起来的阵势,刘万金当机立断,出声制止了这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四个女人大眼瞪小眼的望着他,都想问个为啥。刘万金眼中凶光闪烁,道:“七嘴八舌,没一个有用的。谁吃亏谁占理,让水生来说!”
余寡妇心头咯噔一声,要坏事!不晓得姑娘和他统一过口径没,这要漏了馅,岂不是她们吃大亏?余金莲亦是忐忑,她望了眼余氏,手心里全是汗,万一说漏了嘴……寡妇娘给她出的主意——先将秀才勾引到手,再慢慢逼他休了刘红杏迎自个过门。本算计的好好的,哪知被只死狗坏事,当众给人捉住。若是坏了名声,将来只能到山里配个老光棍!富贵梦怕是要醒!“去,把水生秀才叫来。”
刘万金吩咐许氏,他也是怕的,读书人最重名节。瞧余金莲哭哭啼啼的,万一正如余氏所说,是女婿骗了人家,他该如何帮张水生擦屁股?许氏应声,片刻便将水生秀才从屋里揪了出来。“说,到底是怎样一回事!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老娘不把你肋骨条扒了!”
许氏生得人高马大,此时动了气,活似一尊怒目金刚,水生秀才在她手里就跟个小鸡崽子一般。她平时哪敢冒犯这位秀才老爷?可为人父母者,最见不得儿女受欺负,便也顾不得许多。“是不是余金莲那骚狐狸精先勾引的你!”
刘红杏哭花了脸,一腔怨火怒火妒火喷薄而出,对着水生秀才又掐又挠,恨不得将张水生撕碎了嚼吧嚼吧吃进肚里去。“闪开。”
水生秀才被她扰得烦了,反手将人搡开,走到刘万金面前,弓腰行了一礼,道:“金莲是个好姑娘!我与她一见钟情,她没勾引我。”
刘万金一听,脸立马垮了下去,余金莲与余氏相视一眼,面上泛出喜气。紧接着,水生秀才又开口道:“既出了这事,总不能辜负了金莲。岳父,今日我便要与红杏和离,还望您恩准。”
嗬,敢情这是有了新欢便要抛了旧爱?堵在余家院门外围观的村人都给唬了一跳,纷纷表示鄙夷:皇帝老儿糟糠之妻还不下堂呢,芝麻大的一个秀才,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当然,也有个别羡慕的——羡慕水生秀才的艳福呗,这可是十里八乡最美的一朵金莲花啊!刘红杏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一屁股坐倒在地,眼泪憋不住的往下掉,又看看面泛喜色的余金莲,彻底崩溃,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张水生你个挨刀的!小贱货把你魂都迷掉了啊?狗改不了吃屎,在云州城你搞大人家小姐肚子,害得家里啥都没了,还是我帮着瞒住爹爹的,你忘了啊!”
此话一出,刘万金险些一口气没接上来,忙抓了女儿,问:“红杏啊,这是怎地回事!咱家家业是咋没的!”
刘红杏抹了把眼泪,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再帮张水生瞒着,哑着脖子道:“爹,水生睡了人家陈员外的小姐。陈小姐肚子大了起来,水生怕事情便回来躲着。陈员外气不过,这才请人搅黄了咱家生意。路上那些劫匪,估计也是陈员外安排的。”
真相大白,刘万金气得哆哆嗦嗦,眼睛都红了:“我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人群中地楚翘又一次在风中凌乱:这水生秀才长得倒是人模狗样,怎会是这样一个极品大渣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