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两个月的货款四十两银白银,再加上原本的银子,楚翘俨然是个小富婆了。只不平日不穿好的,也没买金银首饰,花钱的用处也不多。不显山不露水,谁也瞧不出来她荷包里银子多少。有上回阮娘逼婚的前车之鉴,楚翘心思也活络起来:订了亲又如何?楚翘惭愧,自认配不上神仙似的段青舟,反正他段青舟也瞧不上余巧叶,两两嫌弃,互看不顺眼。不如趁早自立门户,软包子也翻身把歌唱。在任何时代,经济独立的女人总要比没钱的女人过得好!借着要跟着送货的由头,楚翘租了一头吡着黄板牙的小毛驴,让阮小六牵了,颠颠的去了县城。一到城里,楚翘先让阮小六去送货。自己牵了驴,拿着描金簪子去了当铺,谎称这是家里的首饰,当了十两银子。又哥哥叔叔的叫着,讲了通好话,就在当铺柜台上兑了五十两的银票,剩下八两银锭留在身上散用。揣了银票,楚翘又在客馆要了间房,暂时住下,边让阮小六到处去打听,看县城附近有没有要卖的房子田地——她是铁了心要出来自立门户。阮小六本就是乞丐出身,消息最为灵通,如此打听了几日,还真寻到个地方,说是城郊有一处田庄,并二十亩田地,只要五十两银子就肯卖。楚翘一听,连忙上了驴,让阮小六带她过去看看。到地方一瞧,那田庄子依山傍水,又有数间大房,屋前是荷塘,屋后是田地,着实是个好地方。起初,楚翘觉得有些蹊跷,那么好的一个庄子,要价这般贱,只怕便宜没好货。等一打听,说是这庄子是个二世祖的,那二世祖是个精明的,见这庄子地不肥,一年产出的粮食也不多,便要卖出去换银子,拿回来另买田地或是拿去放利息,都要比原先赚钱。楚翘一心想买地:银子货物碰到祸事说没也就没了,但这田地是不动产,再怎么搬也搬不走!有地有房,日后总不会过得太艰难。她又到地里抓了把土瞧瞧,心里有了主意,这田地明显是没伺候好,只要下功夫打整,产量绝对上的去。便请了当地中人,要买这庄子。那二世祖巴不得人来买,颠颠的就把楚翘请来自家宅子里谈,还摆了一桌席,打算边吃边谈。“大户,不,公子,有礼了!”
瞧二世祖家宅子雕梁画栋,财力雄厚,楚翘一时脱口而出叫了声大户,觉得不妥,又连忙改了唤公子。“在下纪念章,姑娘请!”
二世祖一上来就自报家门,冲楚翘行了一礼。纪念章?怎么不叫纪念碑啊!楚翘肚里暗笑,特地打量了一番那二世祖,那纪念章年纪蛮轻,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副清秀模样。虽比不得段青舟精致出尘,却也端端正正,一表人才。那二世祖人挺随和,楚翘也不是拘谨的人,落落大方,领着阮小六入了席。不愧是大户人家,一桌席摆的甚至是体面,鸡鸭鱼肉自是不必说的,几个小菜也炒得清爽,另有几道甜点做得分外精致,竟是拿芋头泥捏成的金鱼。“里边可是红豆填的馅?”
楚翘发问,颇有些欣喜,她前世最好吃这种苏式的点心,吃在嘴里又甜又糯,还做得分外精巧,夺人眼光。那二世祖纪念章与边上陪坐的中人一起惊到,这做席的厨子新来的,便是我们也没吃到,姑娘怎就晓得了?楚翘肚里暗笑:我前世连那外国点心也常吃,何况这个?废话不多说,纪念章请账房先生立了文书,与楚翘签字画押,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两边各拿一份文书,当场交清了银子,这才将地契房契一一交到楚翘手上,田庄算是正式过了户。照理说楚翘该乐,却又高兴不起来——身上总共五十八两银子,买了房子置了地,独剩余了个八两碎银,富霸变贫民,一夜回到解放前啊!那二世祖纪念章,本以为楚翘不过是个乡下女子罢了,见她又能写又能读,不由相待,恭维道:“姑娘好生厉害,会操持家业又识得字,阮兄弟能娶到姑娘,想来是个有福的!”
楚翘一听,准是她拿阮小六的户籍立文书让人误会了,便道:“错了,这是我家兄弟!”
纪念章讪讪一笑:“原来是兄弟了!”
随即,冲楚翘行了一礼,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光闪烁,笑吟吟的道:“姑娘生得花容月貌,若说没许过人家,我可是不信的。”
楚翘想了想,道:“确实订过亲。”
纪念章笑笑,又问:“不知是怎样的人家才配得起姑娘?”
楚翘不笨,听出来这人是在套她的话,便道:“没甚了不起的,许的人家左右不过是同村的农汉。”
那纪念章听了,笑了两声,道:“姑娘如此人才不该埋没呀!何不另寻个良配,嫁个憨头憨脑的乡下汉子,岂不苦哉?”
她听出了这位的言外之意,觉得很是奇怪,心说莫不是纪念章瞧上了她吧?又打量了一番对方,端得一副清秀模样,家中富庶有钱,称得上金龟婿了。楚翘没那个花花肠子,先不说与段青舟订过亲。二是她有脑子有能力会赚钱,若是高兴了,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的。三是,她也没相中这位呀。还是摆明了拒绝,莫稀里糊涂的扯上一桩风流状。楚翘便道:“小门小户的出身,哪敢高攀富贵人家?说笑了!说笑了!我与兄弟还有事要办,告辞!”
未等纪念章反应过来,楚翘便拉着阮小六扭头走掉了:这突如其来的桃花,她实在消受不起!还是趁早溜之大吉,省得夜长梦多,扯出些是非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