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府丁闻言,立即将矛头调转楚翘,揉揉骨节,转转脖子,气势汹汹的就冲楚翘而来——不听话的野丫头,他们收拾的多了。楚翘在心头冷笑一声,一把掀开了被子,只见那被子里飞出一团黑影,铺天盖地的冲府丁们扑来,阵势骇人!府丁们定神一瞧,红嘴的黄嘴的,花羽的纯羽的,竟是上百只鸟雀!“喳喳,上啊,大家上啊!”
领头的红嘴小雀,扑棱着翅膀,盘旋了两圈,俯冲而下,尖锐的鸟喙,锋利的鸟爪,毫不客气的招呼在陈大户身上。若说平常,这些单个的小雀,对人来说着实构不成威胁,弓法稍好些的,一只竹箭便能将它们从树上射下来。可蚁多咬死象,当上百只鸟儿团结在一块,铺天盖地的袭来,就实在太过可怖。没多会功夫,几个府丁全身都是血口子,一边拿手捂了头脸,一边拿袖子去驱赶眼前的鸟。可赶了一只,便立即有三只补上,生生不息,源源不断,难以招架!他们料不到,平日最怕人家小家雀爪子会如此锋利,一爪子下去就是一道血口。他们想不到,经常烤来吃的斑鸠鸟喙会如此坚硬,点到人头上就是个大包。府丁们硬挨了一会,实在招架不住了,一个个,捂着脑袋,遮了脸面,屁滚尿流的逃了出去,陈大户则是摞下不管。“都停手!”
楚翘挥挥手,示意众鸟儿差不多得了。“喳喳,大家收工了!”
红嘴小雀叫道,鸟雀们这才停下来,扑楞着翅膀,拖着鸟尾巴,黑压压的落了一屋子。楚翘满意的点点头,一抬手,手臂上便落了只极漂亮的小文鸟,红嘴小雀则落到楚翘肩膀上,亲昵的用嘴去蹭她的脸,一副讨好模样:“喳喳,咱做得咋样?”
那陈大户见了如此情景,瞪圆了双眼,骇得面如土色,两只手撑着地直往后退:“妖…妖女!妖女!”
随即,几只啄木鸟迈着八字步将陈大户团团围住,油亮的鸟嘴上反射着一抹寒光。“妖女?”
楚翘给气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喳喳,他骂你嘞!你怎地还笑?”
红嘴小雀扑楞着翅膀,歪着鸟头,很是不解。楚翘没理它,冲陈大户露出个自认为很邪魅,很诡异的笑答,阴沉着嗓音,开了口:“听着,套一架车,从哪来的便给我送回到哪去,否则…我可是妖女,当心要了你的小命。”
这会子也无必要解释,反不如让其以为自个儿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好让他毕恭毕敬的办事。陈大户一听,登时白了脸,眼也直了,冲楚翘扑通扑通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是是是,我这就送大仙归家!”
话罢,站起来就往外跑,走到门口还跌了一跤。楚翘没想到陈大户这般容易被唬住,可瞧他这模样又着实不像要在背地里耍阴招的样。其实,这里的人对于无法理解的事,从本能上便有一种敬畏,要不然,神婆们上哪去混饭?反即必为妖,这妖怎是凡夫俗子能对付的?陈大户只道夭寿哦,自个吃了熊心豹胆,怕是不要老命了,竟想娶这么个妖女当小妾!自知得罪不起,哪敢怠慢,战战兢兢的套了车,恭恭敬敬的请楚翘坐上去,只求尽快送走这位仙家,另外将那些鸟仙也一并带走。楚翘见状,肚里暗笑,开开心心的坐车走了,车顶上还落了黑压压的一群鸟雀。而刘红杏余金莲这边,却不这么愉快。余金莲捏着帕子,一双美目紧盯着刘红杏:“怎样,人送去了吗?”
刘红杏扬着尖下巴,难掩喜色:“那是自然!这会估计已经入了洞房。”
余金莲一听,高兴的拍着手,眼中得意至极,总算将这小蹄子除掉!少了个跟她抢官太太的——哼,敢跟她抢,活该!“那陈大户家大业大,不愁吃不愁喝,咱对得起她了。”
拔了肉中钉眼中刺,刘红杏也相当高兴,良心上却无半分不痛快。“对了,人卖了多少两银子?”
高兴之余,余金莲也不忘记钱的事,突然问了起来。“陈大户给了二十两,前头买迷香出了半吊钱,诺,这是给你的。”
虽有不悦,但心知若不给钱,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刘红杏只好从袖里摸索出银子递了过去。接过来一看,余金莲脸都气歪了,八两银子!“刘红杏,凭甚你得十二两!”
余金莲怒不可恕,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对方却摆摆手,并不当回事:这主意是我出的,人也是我扛去的,给你八两银子,平白得来一样,你还不乐意?余金莲气得七窍生烟,表示余巧叶可是咱家的人,养了她十几年不知吃了多少粮食,穿掉多少衣裳,八两银子还不够个零头!不成,应该与我十五两,你拿小头!对方更不是个肯吃亏的,跌倒了还要抓把泥才肯爬起来,一听,也怒了。“哟,千方百计的要将亲妹子除去,便是卖给老头冲喜也是肯的,你这个做大姐的……啧啧,这会子谈吃你的喝你的,晚了!”
刘红杏歪着尖下巴,阴阳怪气,好一通嘲讽。卖亲妹子给老头做妾这事不光彩,余金莲脸上挂不住,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愤之际,连嗓子都尖细了:“说你娘,老娘也是你能数落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模样,黄脸婆子!活该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一句话呛了她的肺管子。尤其是在余金莲比她年轻貌美的情况下,刘红杏顿时想起了这个狐狸精让丈夫休弃她的事,心中蹭的燃起一股邪火。刘红杏一伸爪,怒气腾腾:“你个不要脸的烂货,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余金莲一叉腰,无所畏惧:“当老娘怕你!来呀,看谁撕了谁!”
先前还图谋到一块,联手除敌的两个女人顿时拉开熊熊战火,二者之间的联盟也荡然无存,粉碎的彻底。而刘余两人闹掰的场面,让段青舟瞧得一清二楚,之前的那些话,也一字不差的全落进他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