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好些日子未曾到过田庄,趁阮小六归去主事,楚翘拉了段青舟一同前往小住,待过些日子便回宝河村成亲。楚宁听说妹妹要到田庄小住,也厚着脸皮,死皮赖脸,硬要跟上,丝毫不觉他一个独身汉有几分煞眼--段青舟眼刀直飞,一路上就没给过他好脸。而曲扇儿向来是楚宁在哪,她便在哪。女追男,追得不亦乐乎,让仆人收拾一大包行李,颠颠的也跟着上车。“我…我这是自找不痛快啊!”
楚小宁瞧瞧左边美滋滋的曲扇儿,再看看右边铁青脸色地段青舟,自知处境不比阴曹地府好,泫然欲泣。??楚翘笑微微的说道:“楚大人,您左右两侧皆是绝色,有何苦哉?应说是享齐人之福。”
不说还好,一提,楚宁登时一片流泪,他的苦,妹妹哪里晓得!??一路笑语晏晏,终是在中午时分赶回田庄,小满时节,满塘菡萏虽没盛开,却也结了好些涩绿的亭亭花苞。有段青舟,凡事用不着她操心,只消一门心思做她的早晚三顿饭,楚翘站到荷塘边,盯着水面出了神,念道:“开春时投的鱼苗儿,到现在想来也大了不少,可捞来熬着吃,再贴锅饼子!”
阮小六跟在身边久了,不用吩咐,听罢便去屋里拿来细长长地鱼杆,一钩子甩到水头,他折下支绿荷叶倒扣着头,坐在草丛中悠闲自在的钩起鱼来。曲扇儿蹲在岸边,见水生的干净,起了玩性,白生生的小手搅到水中,掬着水花。段青舟楚宁二者则是站在不远处,一人扇着折扇,一人长身而立。“好一派田园风景,美矣!怎样,可有与妹妹摊开身份了?”
楚宁轻轻拍了两拍折扇,他调笑着说,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半弯着,有点老谋深算的意思。段青舟回望了他一眼,神情淡漠的很:“未曾。”
半眯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光芒,楚宁意味深长,他哗的一下摊开折扇:“纸包不住火,此趟回京城,北静王府定会留意到你,你还打算瞒多久?或是--”他长顿一声,笑容满面,观之可亲:“或是要回京重新找个匹配的女子做你正头,我那可怜妹妹只能做个侧室小妾?”
段青舟侧着脸望了他一眼,脸色愠怒:“休要胡说!”
楚宁轻将手搭在段青舟的肩头,眯着一双狐狸眼,脸上仍是个笑模样:“诶,我晓得我晓得!咱们这种权贵出身,与哪个世家小姐成亲都可瞧做一桩买卖,搅黄了,对哪家都不好。话本折子上那些富贵王爷娶穷女子,就是个笑话。”
这话着实难听,讽刺非常,段青舟忍不住发了火:“对女人的念想我早已断了,余巧叶这一个已经够我受的了!”
吃了颗定心丸,楚宁笑弯了眼,连道“是是是”,他与段青舟可谓是自小相识,知道这人一派正经,从不在男女之事扯谎的。楚宁悠哉地扇起折扇--我妹妹岂是给人做小的?便你段青舟是那天王老子,也只许爱她一个。做老哥哥的自是要多操些心,他甚都替妹妹想好了,将来的日子怎样过,段青舟不老实该帮妹妹如何降服,全都想齐全了!楚宁收起折扇,笑眯眯地,一双狐狸眼弯弯的。正当他想天想地时,蹲在水边汲水玩的曲扇儿突然一个身形不稳,倒栽葱似的一头扎进去,激起个好大的水花!楚宁怔了一阵--他素来见了这小包子脸便烦,曲扇儿是只旱鸭,不会游水,若真掉水里没了,便无人纠缠。“救命…救命……”泡在水里地曲扇儿呛了一大口水,红衣漫在水中如同朵娇艳的龙珠吐。照理来说,他应是心安理得的闭眼,不去搭理这小包子脸,任她自生自灭。楚宁却冲身窜出,一头扎进荷塘里,奋力冲曲扇儿游去。笨笨沉沉的拉了她,楚宁愤恨开口:“小姑奶奶,你可真是个事儿妈!你抱着我,我带你游。”
曲扇儿连呛了好几口水,总归楚宁搭救的快,仅仅是呛水而已,神情还清明着,当即搂了楚宁的脖子,手脚并用,整个人全趴在他身上,直把人压得往水里沉。对方是个少女,却不见轻得多少,一身繁琐红衣又浸了水,吊在身上死沉死沉的,楚宁明显的往水里一落。若不尽快上岸,恐怕自个也要葬身荷塘,与这小包子脸一块喂鱼,要是做了水鬼,也要被她生生世世纠缠,岂不苦哉?寻思此处,楚宁登时咬紧牙关,奋起双臂,用尽平生之能,就差没使出上古洪荒之力。如只乌龟似的,一缩脖子一蹬腿,游啊游啊,泳啊泳,终是将自己与曲扇儿驮上了岸。在岸边观望好一阵的段青舟三人忙围了过来帮忙。楚宁带着满身的水,直接趴倒,累的话都说不出,直瞪着一双眼直望楚翘,似是在拿眼神发问:“妹妹啊,你怎好得一直在岸上干看?若非我命大,早被小包子脸连累死了!”
楚翘冲他一耸肩头,很没良心的撇撇嘴:“我与段青舟又不会水,不在岸上观看,莫不是要跳进去游上一圈?”
阮小六听了她这话,皱起眉来,十分的不解:去年收莲蓬,翘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游的比谁都快,怎地又不会水了?他哪里晓得这是翘姐与曲扇儿事先商量好的。段青舟也奇怪的望一眼楚翘,话挂在嘴边却没说出,自然也是不知情的。“走啦,走啦!大热的天一下子掉水里,免不得凉着,与我回去熬姜汤!”
不等他疑问出来,楚翘一手拉了段青舟,一手扯了阮小六,独留楚宁与曲扇儿,两只眼睛笑弯弯的。“诶诶,妹妹你……你!你们别走啊,你要走也带上我啊!”
见状,楚宁高声叫道,奈何刚在荷塘中气力损去,到现在也没缓过劲来,他趴在草地上扒拉两下,只有干瞪眼的份。“宁哥哥。”
曲扇儿笑眯眯地凑到楚宁身边,一身红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衬得皮肤白头发黑,好看的很。“你你要做甚?莫要乱来!”
楚小宁欲哭无泪,屁股一个劲的往后挪,他当真是怕极了曲扇儿,生怕她一口吃掉自个。曲扇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宁哥哥,你别怕。爹爹教我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楚宁也觉得很有理,认同的一点头:“对,是应当涌泉相报,否则非叫人耻笑不可,故……”像是知道对方所想,曲扇儿故意不让楚宁说下去,抢先一步开口:“救命大恩,寻常金银怎可寥表?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许。”
??“啊!我不愿意啊!”
楚宁痛声嚎啕,放声大哭起来,而曲扇儿的一张脸却是越凑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