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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润少女主仆二人象征性的夹了两口菜，随后就默默放下筷子，笑看着一家三口的狼吞虎咽。
期间她本想拉拉家常笼络关系，也好顺带看看李六九这个孩子脑袋灵不灵光，毕竟日后去了北唐神都，若没个眼力见，只怕会吃大苦头。让她颇为无奈的是，李六九只傻愣愣的塞东西进嘴，只点头话都不说。
差不多的时候，圆润少女起身离开，临走之前告诉李家夫妇说过几日会来带走李六九。
等李家夫妇笑容满面的将两人巷口之后，王氏探出一根手指点在李六九的脑袋上，将他点了一个趔趄。
王氏笑骂道，“站没站相，吃没吃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个饿死鬼啊？”
李六九咧嘴笑了笑，然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王氏哀叹一声，心里一软将儿子搂在怀里，“我可怜的儿啊，这才几岁，就得背井离乡离开爹娘，赶明娘给你多缝几套衣服，出去别饿着冻着了，人家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外面哪是那么好闯荡的……”
李河一瘸一拐走着，腾出一只手给娘两个撑伞，神色复杂。
他好奇看了一眼儿子，突然问道，“六九，这次你怎么想着松口了？”
上次那个一看就锦衣玉食的年轻人来家里，说要带着李六九出去求学，去什么齐水大渎之畔的某座大山上，这小子死活不同意，在家里哭闹了整整一天，夜里睡觉都能哭醒数次。今天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竟点头同意了下来。
李河夫妇二人虽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心里也明白一个道理，任由李六九待在自己身边，日后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镇子上那么多半大不大的孩子，一茬又一茬，不是死了就是混成了李河这种勉强温饱的样子。
李六九根本没到了李河说了什么，兴许也是听到了但没心情搭理。
王氏揪着李六九的耳垂，一个劲儿嘱咐着，出息了别忘记爹娘，不能当白眼狼，发达了记得往家里寄钱，娘亲都给你存着，以后娶媳妇的时候给你用。
除此之外，王氏还特意提及过前段时间特意给李六九敲定的娃娃亲那件事。
王氏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后出去可别沾花惹草，你们老李家祖上可没这个根子。娘亲一直都觉得卢家那个丫头挺喜人的，长相暂且不说，女大十八变，现在难看一点没什么关系，指不定以后人家出落得像模像样也说不定呢？再说，卢家丫头她娘亲的身段就不差，结实还不难看。有这个底子卢家丫头日后一定得奶水充足。和你一个小东西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总之你要记住，当初和卢家定娃娃亲这件事，你娘可是废了好多心思和钱财的，给那媒人送了整整五十文，你小子以后要是动了什么歪心思，这些钱可都打了水漂了。”
李六九红着脸，欲言又止。
他其实很想告诉娘，他和卢思浓那个丫头玩不到一起去，可想想也就算了，说出口免不了挨一顿骂。
王氏停顿了好久，又话锋一转，压低声音，“不过也得提醒你一下，日后你要是真有了大出息，觉得卢家丫头配不上你了，你可千万记得捎个信儿回家，我和你爹也好备上赔礼，带着媒人去把那份婚书给撤掉。”
王氏觉得总不能一直都强压着李六九点头，再说，他日后若是要当了了不起的大官，一个镇子出身的黑丫头又怎么能看得入眼？
王氏语重心长道，“儿啊，男人志在四方，三妻六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也别往心里去。”
李六九哦了一声，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氏提了提手，李六九嗷嗷喊疼。
王氏笑骂道，“刚才说的都记在心里没有？”
李六九连连点头。
王氏突然松开手抹起了眼泪，“你这一走，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看到你一眼呢，那个姑娘只说了个叫北唐神都的地方，我和你爹都没好意思问清楚到底在哪里，生怕给你丢了人，现在可好，日后想找你都得费好大的劲……”
李六九也跟着抹眼泪，两人哭哭啼啼回到家中。
王氏让李六九先坐在八仙桌上，然后她起身把那两坛好酒给藏了起来，看着李河一副唉声叹气的苦闷样子，王氏骂了起来，“这酒是你能喝得起的吗？镇子前许家的劣酒能让你喝已经算是对得起你了，这两坛子酒等六九成亲那天再搬出来，听到了吗？”
李河连连点头，没来由叹了口气。
其实刚才他尝过了，红烛楼的酒除了卖得贵，还真不如许家的有滋味。李河内心感慨大概是自己山猪吃不了细糠的缘故。
王氏急着给李六九碗里夹去一只鸡腿，“刚才就看到你盯着鸡腿挪不开眼，这些都是你的，慢慢吃。”
李六九咬了一口，咧嘴一笑。
“儿啊，以后学会认字，记得给爹娘写信寄回家，我和你爹虽然不识字，但许仙识字，别的地方读信还得要一文钱，许仙他敢好意思给我们要钱？再说，许仙应该没你这种福分，这辈子走不出去了。”
李六九把鸡腿放下，他抬头看着娘亲，“娘，许仙可比我聪明多了，学什么东西都快，而且又认字还会写字，凭什么走不出去？”
再说，自己之所以下定决心答应那两人走出去，多半是因为许仙的嘱咐。
许仙以前和他说过，若是遇到一个看起来没弯弯道道花花肠子的读书人要带他走出去，就让他答应下来。
李六九也不知道为何，之前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登门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对方有些阴森可怕，反倒是今晚这个姑娘姐姐，除了那个满脸皱巴巴的老太婆让李六九觉得不舒服，其他都还好，所以他才答应下来的。
王氏自然不清楚儿子心中在想什么，呵呵笑道，“你一个孩子懂什么，你能有今天的福缘，那都是祖上积攒的阴德，他爹娘死得早就是因为祖上不攒阴德，他家哪有这种好事情？”
李六九沉默寡言起来，只说了一句我吃饱了，转身爬上炕头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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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一夜未曾睡下，靠在篝火边上的黑衣少女深夜的时候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许仙曾想着唤醒她起来喝口水，可怎么都叫不醒少女。
无奈之下，他只好举着火棍，在四周搜罗一些治疗风寒的草药，砍下几截竹子用来熬药。
他也只是推测少女是染了风寒。
等候着药熬得差不多，许仙又添了一大堆柴火，看着火苗窜得几乎与人一样高，四周都温暖干燥，这才走到少女身旁，轻轻推了推她。
少女被许仙叫醒，面色苍白，眉头蹙在一起，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戒备的盯着他。
他解释道，“姑娘，我看你像是染了风寒，给你熬了一些药，因为缺了几味草药，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以前我风寒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些药熬过来的，你要不先试一下？”
少女盯着许仙的眼睛看了许久，这才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她往后石头上靠了靠，扶正身子，接过竹筒，面无表情的喝了下去。
许仙这才放心下来，“姑娘，你这样子应该好好修养几日，这几日赶路，还是我背着你吧。”
少女默不作声，继续闭目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大雨渐缓，少女徐徐睁开眼。
她展开双臂，许仙就极为默契的走到少女面前蹲下身，少女趴在他的后背上，相较于上一次要熟练许多。
许仙背着少女快步镇子的方向跑去，两人期间都没说话。
少女靠在许仙的背上面色复杂，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她也没有说出自己为何会突然生病，实则是为许仙补全那两个武祖文字耗费了太多的精气神。
少年步伐矫健，会刻意避开那些崎岖颠簸的路面，走着走着，少女又困了起来。
她强行打起精神，问道，“许仙，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许仙脚步不曾放缓，认真说道，“是真不记得了，也可能是我记性太差了一些。”
少女叹了一声。
她此前就怀疑有大人物以通天手腕托着整个镇子沿着时光长河逆流而上了一段距离，约莫有半年的时间。
少女之所以起了疑心，并不仅仅是因为许仙的反应，而是因为湖中的那条老蛟明明和她交手过，却也不认识她了。
许仙突然开口，“姑娘，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生气，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你的名字了。”
少女嗯了一声。
许仙道，“姑娘能再说一次你的名字吗，我保证这次不会忘记。”
少女淡淡道，“我说过不会再说第二次。”
许仙神情黯然。
少女又道，“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姓李，至于名字，等你以后有机会去一趟小孤山剑场就会知道，在小孤山剑场之中有一座弃剑台，上面就有我的名字。”
许仙点头，“有机会我必会去一趟小孤山剑场的。”
少女反问，“仅仅只因为想知道我的名字？”
许仙如实说道，“不仅是因为这一点，我还想去看一看大师兄留下的剑场到底是什么样子。”
少女神色复杂，但并没有失落。
“许仙，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站在小孤山剑场乃至于整个玉鼎洲的对立面，他们会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有辱祖训斯文，说你大逆不道……”
许仙沉默，大概是在想如何回答。
少女叹了一口气，她很想告诉许仙，李牧是他大师兄，而自己是李牧道统的后人，按理说许仙算是如今小孤山剑场之中辈分最大的那个，剑场上下甚至包括自己，都得毕恭毕敬的喊他一声‘师叔祖’。哪怕许仙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剑场都得把他好生供起来，至少表面上的恭维尊敬还是得有。
可正是因为如此，至少许仙不应该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少女实则早已经察觉到了些许苗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是这样下去，两人日后势必会成为玉鼎洲众矢之的那个，有悖伦理。但凡是个正经的宗门都不会容忍这种事情，若那个时候许仙境界高倒也罢了，能迫使玉鼎洲上下闭嘴，可若他实力不济呢？
少女想到此处甩了甩头，自言自语道，“头昏脑涨的，自己瞎想什么呢。”
许仙想好了之后才认真回答少女先前的问题，“其实要分情况的，如果闯了什么大祸，骂我也好打也好，都认了。”
“如果仅仅是因为你私事碍眼呢？”
许仙直接道，“我自己的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干系？那种什么杀尽对手的话我虽说不出口也暂时没那个能力，但平白无故想让我低头认错，是绝对不可能的。”
少女点了点头，“不说大话其实挺好的。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那种时候，那种人，能杀尽杀！”
许仙似懂非懂。
少女道，“山上人什么德行，我和你说你也未必信，等你日后自己慢慢去了解就可，但有一点，你绝对不能拿着镇子上的民风民俗来代入山上宗门的修道之人。精于世故，老奸巨猾，活得越久，心思反而愈阴沉。”
许仙嗯了一声，镇子上的人实则已经足够算计，足够勾心斗角了。但他听对方的意思是山上的修道之人要远比镇子上的人心机城府还要深很多。
少女突然道，“许仙，你有把握在十五年内进入五境吗？”
许仙摇头苦笑，“没什么把握。”
小师姐也曾说过这件事，其实并非是许仙没有把握，而是因为他不知道五境之前需要经历什么，就拿锤炼肉身铸身境来说，他也只能按照少女所说的拳路去套用，至于铸身底子打到什么程度才能进入下一个境界，他还没有个清晰轮廓。
许仙内心生怕的一件事是，他怕自己修炼得不够扎实给师兄师姐徒增麻烦，更会让背后的黑衣少女笑话。
少女耐心安慰道，“修炼没那么麻烦，讲究一个水到渠成就好。如果你不放心扎根不实，那就在那个境界多停留一段时间。”
许仙嗯了一声，言语渐少，内心在想许多顾虑和事情。
少女突然道，“如果你能在十五年之内步入五境，可以提前去小孤山剑场找我。”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可以提前把那柄剑还给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女也看不清楚许仙的神情到底是喜还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