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抬头，是昨天装修的那个地方。
装修雅致，一个个白色的花架上已经摆满不同品种的花，只看着，就仿佛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香气。
火红的玫瑰、漂亮的雏菊、蓝色的满天星等等。
磅礴的生命力。
小小有点紧张，像是一只小动物，渴望触碰美好的事物，却又因自身的灰暗而踌躇。
李否容看着她：“要进去吗？”
“我陪着你。”
眼神中，带着鼓励。
女孩儿应该光芒万丈，配得上所有的美好，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人跟他说过怎样面对抑郁症的人，他只能尽量多陪陪她，让女孩儿感受到他的存在。
“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
一道清润的声音，如溪水潺潺。
花店里走出一个男人。
面如冠玉，温文尔雅。
温子玉已经观察两个人有一会儿了。
他闲来无事，再加上对花花草草的热爱，就在这里盘下一个店铺。
今天是开门的第一天。
现在的人们因为生活的压力行色匆匆，除了特别的日子，很少有人会买花了。
女孩儿很漂亮，但是温子玉向来敏锐，能感觉到对方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独特。
也像是蒙上了灰尘的宝石。
他不由得走了出来，发出邀请。
“看看吧，或许会有喜欢的呢。”
男人眼睛偏暖棕色，一看便觉得温柔。
闪闪发亮，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女孩儿这样想。
她没有说话。
李否容牵着女孩儿上前，礼貌点头：“麻烦了。”
“你是店长吗？”
他打量着四周，除了温子玉外没有别人。
“是的，今天刚刚开业。”
“你们要买什么花？”
女孩儿在一处站定，看着眼前的、肆意盛开的生命。
金黄色的颜色，隐约映在她的眼中。
“喜欢向日葵吗？”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女孩儿没有回头。
“……很耀眼。”
“向日葵的花语，是信念和光辉。”
“你需要它吗？”
温子玉没有问女孩儿买不买，而是需不需要。
“嗯。”
女孩儿轻轻点头。
男人微愣，然后意会。
帮忙拿了下来。
花瓣很柔软，女孩儿小心翼翼，生怕没控制住力道。
等一回头，她慌了。
李否容不在。
“他、他呢？”
女孩儿急切的开口，抱紧了怀中的花，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
温子玉连忙道：“他刚才接了电话，很慌张的样子。”
“可能是有事，你可以在这里休息，等他一会儿。”
被丢下了。
女孩儿脑中只有这么一句话。
坐在椅子上，默默出神。
周身的气息沉了下去。
温子玉觉得，如果没有人拉一把的话，会发生不好的事。
“要喝茶吗？适合女孩子喝的花茶。”
女孩儿种种表现，明显不对。
但温子玉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只是正常的、语气温和的询问。
说话的时候，认真的看着女孩儿。
让她觉得，自己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是被尊重的。
嗓音干涩：“好。”
“……谢谢。”这两个字，是女孩儿最常说的了。
男人微笑点头，没有第一时间去泡茶。
而是去将店门口的“暂停营业”牌子挂上。
大门开着，能看见路上的行人。
等回来的时候，座位上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女孩儿。
他微微回头，看见了抱膝蹲在墙角的小姑娘。
手里紧紧攥着向日葵。
下半张脸被胳膊挡住，露出精致的眉眼。
只不过满眼惊慌。
她很怕陌生人。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与任何人交流。
“怎么蹲在地上？”
“要吃点东西吗？”
温子玉面色无异，半蹲下身，平视女孩儿。
他大概猜测到一点女孩儿的情况了。
“他还没回来。”
也许是男人的眼神特别温柔，周围弥漫着令人放松的花香。
女孩儿喃喃自语。
“他还会回来吗？”
“一定会的，我看他当时特别慌乱，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没来得及说。”
“你们是朋友吧，那个男孩，看起来不像是不打招呼就走的人。”
“所以，先安心在这里等他吧。”
然后起身，拿过一束白色雏菊。
“看，很漂亮吧。”
“喜欢吗？”
花，是女孩子无法抗拒的浪漫。
比之人，更容易让她放松警惕。
……
“我能……买一支玫瑰吗？”
女孩儿在男人的介绍中，小声开口。
火红的玫瑰绽放，自信而夺目。
她不懂这些，只是想……
送一支给男孩。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她唯一的朋友，像这支玫瑰般。
温子玉点头：“当然可以。”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客人，所以就送给你吧。”
女孩儿接过。
“……谢谢。”
再一次道谢。
他是个好人。
望着小心翼翼、沉默寡言的小姑娘，温子玉尽量让自己再温柔一点。
不要吓到她。
……
李否容现在很不好。
右脸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
他的那些裙子，被母亲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
这回更加彻底，只剩下了灰烬。
“马上回来，要不然，你的东西就别要了。”
电话里，他听见母亲这样的话。
冷漠，含着怒火。
何伊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这个样子。
更不允许他跟那个据说有病的女生玩！
她知道，这些衣服对李否容有多重要。
她用这个骗他回来，然后当着男孩的面，烧得一干二净。
李否容第一时间就要扑上去。
还是何伊死死拽了回来，想都没想就是一巴掌上去。
咬牙切齿：“你想死吗！？”
“我告诉你！你的命是老娘给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我话放在这儿了。这是最后一次！”
“下次回来，我要是再看到这些东西，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我怎么就不男不女了？”
何伊往外走的脚步顿住。
这是男孩第一次正面反抗她。
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何伊怒气没下：“怎么？我还不能说你了？”
“我是你妈！就算是打你，你也得给我受着！”
“你是男是女你自己不清楚？”
“你也不听听外面怎么说的！？”
何伊猛地伸手，又是一巴掌上去。
“他们说！我生了你这个脑子有病的怪胎！！！”